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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魂兮相依

发表时间: 2025-10-19
死寂。

木屋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莫琼琚自己有些紊乱的呼吸声,以及胸腔里那颗狂跳不止的心脏撞击耳膜的回响。

一个魂魄。

一个清晰可见,甚至能开口说话的魂魄!

莫琼琚背靠着冰冷的门板,指甲几乎要抠进腐朽的木头里。

她刚刚从棺椁和鬼物的纠缠中逃脱,此刻竟又落入另一个更加诡异离奇的境地。

这世道,难道活人难寻,尽是鬼魅不成?

她死死盯着那道模糊的轮廓,尤其是那双过于清晰、过于冷静的凤眸。

这不像她之前感知到的那些充满恶意、形态混沌的阴影,这个魂魄……似乎保有清醒的神智。

“你……是人是鬼?”

莫琼琚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

那魂魄,李嫄,闻言似乎极轻地笑了一下,那笑意并未到达眼底,反而让她周身那股清冷疏离的气息更重了几分。

“你觉得呢?”

她反问,声音空灵地回荡在小小的木屋内,“我若是人,何须以此等形态示人?

我若是寻常的鬼,你又怎能看见我,并与我交谈?”

莫琼琚语塞。

确实,寻常鬼物要么浑噩,要么暴戾,绝无这般条理清晰的谈吐。

“你为何在此?”

莫琼琚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大脑飞速运转。

这魂魄似乎没有立刻攻击的意图,或许……可以沟通?

在这片诡异的深山里,多了解一分信息,便多一分活下去的可能。

李嫄的轮廓微微波动,如同水面被投入一颗石子。

“我不知道。”

她的回答带着一种空洞的迷茫,“我醒来便在此处,不知年月,不记前尘。

只依稀觉得……我应是在京城,我须得回去,有人害我……有未竟之事。”

回京。

被害。

这两个词像两根针,狠狠扎进了莫琼琚的心口。

同是天涯沦落人?

不,她是假死脱身,对方却是魂魄离体,显然处境更为凶险。

“你看得到我,能与我交谈,”李嫄的目光落在莫琼琚紧握的拳头上,语气带着一丝探究,“你不是普通人。

你身上……有股奇怪的气息。”

莫琼琚心中一凛。

奇怪的气息?

是指哥哥那颗药带来的异变,还是这枚玉佩?

“我只是个逃难之人。”

莫琼琚避重就轻,她无法信任这个来历不明的幽魂,“无意闯入此地,若有打扰,我这便离开。”

说着,她作势欲起身。

尽管屋外可能危机西伏,但与一个强大的、意图不明的幽魂共处一室,同样令人不安。

“你走不了。”

李嫄的声音平静地响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

莫琼琚动作一顿。

“并非我强留你,”李嫄的魂魄飘近了些,莫琼琚能更清晰地感受到那股无形的、冰冷的压力,“而是你一旦踏出此屋三步之外,那些窥伺你的‘东西’,便会立刻扑上来。

你……很‘香’。”

最后一个“香”字,带着一种纯粹的、近乎残忍的陈述语气,让莫琼琚遍体生寒。

她果然知道!

她知道自己在被鬼物觊觎!

“你什么意思?”

莫琼琚的声音冷了下来。

“字面意思。”

李嫄的轮廓停在莫琼琚身前丈许远处,不再靠近,“你的身体,对它们而言,是难以抗拒的诱惑。

若非这木屋周围有……某种力量隔绝,你早在靠近时,就被撕碎了。”

某种力量?

莫琼琚瞬间抓住了关键。

是这木屋本身,还是……眼前这个魂魄?

她回想起靠近木屋时,那种被窥伺感减弱的现象。

难道庇护她的,并非木屋,而是困于屋中的魂?

这个猜测让她心头巨震。

如果这魂魄拥有驱散甚至威慑其他鬼物的能力,那对她而言,究竟是福是祸?

“是你……在庇护这间屋子?”

莫琼琚试探着问。

李嫄沉默了片刻,模糊的面容上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困惑。

“庇护?

不……是束缚。”

她抬起“手”,那虚幻的手指划过空气,仿佛在触摸一层无形的墙壁,“我无法离开这里。

方圆十丈,是我的牢笼。

外面的东西进不来,里面的我……出不去。”

束缚?

牢笼?

莫琼琚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这才注意到,木屋西周的墙壁和地面上,似乎隐约有一些极其黯淡、几乎与灰尘融为一体的刻痕。

那不是自然形成的纹路,更像是某种……符文的残余?

一个失去记忆、魂魄被强行束缚在此的强大幽魂。

这背后,隐藏的阴谋恐怕比她想象的还要深。

“所以,你我如今,算是同病相怜?”

莫琼琚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苦涩的笑。

她被困于家族的阴谋和诡异的体质,对方被困于这方寸木屋。

李嫄看着她,那双凤眸中审视的意味更浓。

“或许。

但你至少拥有身体,拥有自由离开的可能——如果你不在乎被群鬼分食的话。”

她的话语首接而残酷,撕开了温情的假象。

她们之间,目前唯一的纽带,是共同的困境和潜在的利益。

气氛再次陷入一种微妙的僵持。

莫琼琚需要这木屋或者说这魂魄的庇护,以应对体质的麻烦。

而李嫄,一个被困的幽魂,她需要什么?

信息?

帮助?

还是……“你想离开这里,回京查明真相?”

莫琼琚打破了沉默。

这是对方目前透露出的最强烈的意愿。

李嫄的轮廓波动了一下,显示出她内心的不平静。

“是。

我必须回去。”

“但你现在无法离开。”

“……是。”

“或许,”莫琼琚缓缓说道,每一个字都经过深思熟虑,“我们可以做个交易。”

李嫄静静地看着她,等待下文。

“我需要活下去,需要摆脱,或者至少是控制住这吸引鬼物的体质,并且……我也要回京城,处理一些未了之事。”

莫琼琚没有明说自己的具体遭遇,但回京的意愿表达得清晰明确,“你庇护我,让我在此休整,并告诉我你所知的、关于我这体质或外面那些东西的信息。

作为回报……”她顿了顿,迎上那双凤眸:“我帮你查明束缚你的原因,想办法助你脱困,并在能力范围内,护送你……或者说,你的魂魄,回京。”

这是一个大胆的提议。

与一个强大的幽魂做交易,无异于与虎谋皮。

但莫琼琚没有更好的选择。

孤身一人在深林里,她活不过几天。

而对方“回京”的执念,是她目前能抓住的唯一筹码。

李嫄沉默了。

那双凤眸锐利如刀,仿佛要剖开莫琼琚的皮囊,看清她内里的真实想法。

时间一点点流逝,屋外的风声穿过破洞,发出呜咽般的低鸣。

良久,李嫄空灵的声音才再次响起:“你很聪明,也很大胆。”

她并未首接答应,而是问道,“我如何信你?

助我脱困,非易事。

而带你回京,若你是我仇家派来的诱饵,又当如何?”

“我无凭无据,唯有以此身处境为誓。”

莫琼琚坦然面对她的审视,“我若害你,于我何益?

失去庇护,我即刻便死。

我若真是仇家派来,何须以自身为饵,弄到如此狼狈境地?

你我合作,是各取所需,是绝境中唯一的生路。”

她撩起沾满泥污的衣袖,露出手臂上被树枝划破、被鬼物阴气侵蚀留下的淡淡青黑痕迹,“这身狼狈,这濒死的体验,做不得假。”

李嫄的目光在她手臂的伤痕上停留片刻,又缓缓移回她的脸上。

“好。”

一个字,清晰落地。

“我暂且信你。”

李嫄的轮廓似乎凝实了一丝,“不过,若有异动……”她没有说下去,但那股骤然增强的冰冷威压,己说明了一切。

莫琼琚心中暗暗松了口气,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强烈的疲惫感再次席卷而来。

交易达成,至少暂时,她有了一个危险的“盟友”和一处喘息之地。

接下来的时间,是一种奇异的共处。

莫琼琚清理出屋内相对干净的一角,靠在墙壁上,小心处理着身上的伤口。

李嫄的魂魄则漂浮在屋子中央,沉默地“看”着她,或者“看”着屋外永恒的昏暗。

通过断断续续的交谈,莫琼琚对李嫄和这木屋有了更多的了解。

李嫄确实丢失了大部分记忆,只残存着“回京”、“被害”的执念,以及自己的名字——李嫄。

这个姓氏让莫琼琚心中微动,国姓为李,此女身份恐怕极为尊贵。

而关于束缚,李嫄能感知到,这木屋地下及西周,埋设着某种阵法基石,构成了这个无形的牢笼。

阵法之力在缓慢汲取她的魂力,这也是她无法长时间维持清晰形态的原因。

她尝试过冲击,但每次都会引来阵法反噬,痛苦不堪,且会让屋外的“东西”更加躁动。

“那些是什么?”

莫琼琚问及屋外窥伺的鬼物。

“多是山中死去的野兽、迷失的樵夫所化的低级祟物,浑噩无知,只凭本能追逐阴气与生机。”

李嫄解释道,“但你不同。

你的生机……混合了一种极阴又极诱人的气息,对它们而言,是难以想象的大补之物。

甚至可能引来一些……更麻烦的存在。”

莫琼琚默然。

哥哥那颗药,果然是饮鸩止渴。

她也简单告知了李嫄自己的名字——莫琼琚,只说是被家族迫害,假死脱身,对于具体缘由和哥哥喂药之事,则含糊带过。

李嫄并未深究,似乎对此并不意外,或者说,并不十分关心。

她的核心,始终是“回京”。

夜幕再次降临。

深山的夜晚,寒气刺骨。

莫琼琚蜷缩在角落里,裹紧身上单薄的湿衣,冷得牙齿打颤。

身体的疲惫到了极限,但精神却不敢完全放松。

李嫄的魂魄在黑暗中散发着微弱的、萤火虫般的光芒,那是她魂力的体现。

“休息吧。”

李嫄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依旧清冷,却少了几分之前的疏离,“有我在,寻常秽物,不敢越界。”

这话像是一颗定心丸。

莫琼琚看向那团微弱的光晕,心中滋味复杂。

这个前一秒还在相互试探、彼此威胁的幽魂,此刻却成了她唯一能依赖的“守护者”。

她缓缓闭上眼睛,意识逐渐模糊。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只是浅眠了片刻,莫琼琚被一种强烈的危机感惊醒。

不是来自屋外。

是来自……屋内!

她猛地睁眼,看到屋子中央,李嫄的魂魄光芒剧烈地闪烁、波动起来,原本模糊的轮廓变得极其不稳定,时而清晰如真人,时而淡薄欲散。

一股混乱、痛苦、甚至带着一丝暴戾的气息,从她身上散发出来。

“你怎么了?”

莫琼琚惊问。

李嫄没有回答,或者说无法回答。

她的魂魄在空中痛苦地扭曲,那双凤眸中时而清明,时而充斥着一片空洞的疯狂。

束缚她的阵法刻痕,在黑暗中隐隐泛起不祥的血色微光。

“反噬……是阵法的反噬……”莫琼琚瞬间明白过来。

李嫄之前肯定尝试过冲击束缚,或者维持形态消耗过大,引来了阵法的压制!

屋外,那些原本被隔绝在外的窸窣声、低语声,骤然变得清晰、狂躁起来!

仿佛闻到了血腥味的鲨鱼,疯狂地撞击着那无形的壁垒。

木屋周围阴风怒号,树枝被刮得噼啪作响。

内忧外患!

若李嫄在此刻失控,或者魂体被进一步削弱,外面的鬼物必定会冲破阻碍,一拥而入!

莫琼琚心脏狂跳,她下意识地摸向胸前的玉佩。

玉佩微微发热,但光芒黯淡。

仅凭它,绝对无法应对眼前的局面。

她该怎么办?

眼睁睁看着李嫄被阵法磨灭,然后自己随之陪葬?

还是……她看着李嫄痛苦挣扎的魂体,想起那双冷静审视的凤眸,想起那声“我暂且信你”,想起彼此“回京”的共同目标。

电光石火间,莫琼琚做出了决定。

她不能失去这个暂时的盟友,不能失去这个庇护所!

她咬紧牙关,强撑着站起身,一步步走向光芒混乱闪烁的李嫄。

她不知道怎么做,但她必须做点什么!

“李嫄!”

她大声呼喊她的名字,试图唤醒她的神智,“守住心神!

你说过要回京的!”

同时,她将胸前那枚微微发热的玉佩摘下,犹豫了一瞬,然后毅然决然地,伸手递向了那团不稳定的魂光——她不知道这蕴含着一丝阳和之气的玉佩,对魂魄是救赎还是伤害。

但这己是她唯一能拿出的、可能蕴含力量的东西。

当她的指尖,即将触碰到那冰冷而混乱的魂光时,异变陡生!

玉佩突然白光大盛,并非攻击,那光芒柔和却坚定,如同一个护罩,暂时隔绝了阵法血光的侵蚀。

而李嫄的魂魄在这白光的照耀下,剧烈的波动竟然奇迹般地缓和了一瞬!

也就在这一瞬,李嫄猛地抬起头,那双凤眸恢复了片刻的清明,与莫琼琚惊愕的视线撞个正着。

她看到了莫琼琚递出的玉佩,看到了她脸上未加掩饰的焦急与决然。

然而,还未等两人有任何交流——“吼——!”

一声绝非人类、也非寻常野兽的、充满了贪婪与暴戾的咆哮,猛地从木屋之外传来!

那声音蕴含着强大的力量,震得整个木屋簌簌发抖,灰尘扑簌簌落下。

阵法对李嫄的反噬,以及莫琼琚那“诱人”气息的吸引,终究还是引来了不得了的东西!

白光中的李嫄脸色骤变,她看向莫琼琚,疾声道:“退后!

它来了!”

莫琼琚手握灼热的玉佩,循声望向剧烈震颤的屋门,心中一片冰凉。

什么东西……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