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灌进楼道，带着硝烟和尘土的气息。
林墨顺着消防通道狂奔，每一步都踩得楼梯咚咚作响。
身后王洪与数据怪物的碰撞声震得墙壁簌簌掉灰，隐约还能听见那道由代码构成的轮廓发出非人的咆哮，像是老式电视信号中断时的杂音。
他不敢回头，王洪那句“往东边跑”像烙印刻在脑子里。
东边是老城区，胡同纵横，或许能甩掉追兵。
可他心里没底——连王洪那样能硬接能量束的怪物都要让他逃，追来的东西得有多可怕？
跑到七楼时，楼梯间的窗户突然“哐当”一声碎裂。
林墨眼角余光瞥见一道黑影掠了过去，速度快得只剩残影。
他心脏猛地一缩，是鬼舞！
那家伙竟然从混战里脱身追上来了。
“嘻嘻，小老鼠跑挺快啊。”
阴恻恻的笑声贴着耳边响起，林墨甚至能感觉到钢爪划破空气的寒意。
他猛地矮身，钢爪擦着头皮钉进楼梯扶手，火星溅在他手背上，烫得生疼。
“滚开！”
林墨反手将那支金属棒砸过去。
鬼舞轻盈地侧身躲开，钢爪顺势一勾，竟精准地抓住了金属棒的末端。
紫色宝石突然闪烁，一股电流顺着金属棒窜过去，鬼舞怪叫一声，慌忙撒手。
“这破棒子还带电？”
鬼舞舔了舔被电麻的手指，眼里的兴奋更浓了，“更有趣了。”
林墨趁机冲下两层楼，拐进楼道岔口。
他记得这栋楼的安全通道能通到地下停车场，只要能抢到车，说不定能甩开对方。
可刚跑到三楼，前方的楼梯突然传来沉重的脚步声，晴空那张毫无表情的脸出现在转角，手里的盾牌反射着应急灯的冷光。
前有堵截，后有追兵。
林墨头皮发麻，余光瞥见旁边一扇虚掩的安全门，想都没想就冲了进去。
门后是间空置的储藏室，堆满了落灰的纸箱。
林墨反手锁上门，背靠着冰冷的铁门喘气。
外面传来鬼舞的低笑和晴空的冷喝，似乎在为谁先动手争执。
他环顾西周，发现储藏室尽头有扇通风窗。
窗户很小，成年人勉强能钻过去，但外面是二楼的空调外机平台，离地面至少五米高。
“砰！”
门锁被盾牌砸得变形，金属扭曲的声音刺耳至极。
林墨咬咬牙，踩着纸箱爬上通风窗，用力推开锈迹斑斑的铁格栅。
冷风瞬间灌了进来，带着楼下街道的喧嚣。
林墨刚把一条腿伸出去，储藏室的门突然被撞开，晴空的盾牌带着劲风砸过来，擦着他的后背撞在窗框上，水泥碎屑劈头盖脸落下。
“抓住他！”
晴空低吼。
鬼舞的身影像条泥鳅般滑过来，钢爪首取林墨脚踝。
林墨猛地缩回腿，另一只脚狠狠踹在鬼舞脸上。
这一脚用上了“勇者无畏”的叠加力道，鬼舞闷哼一声倒飞出去，撞在堆成山的纸箱上。
趁这空档，林墨纵身跃出通风窗，落在狭窄的空调外机平台上。
脚下的金属板发出不堪重负的***，他死死抓住旁边的排水管，才没掉下去。
储藏室里传来鬼舞气急败坏的尖叫，林墨不敢停留，沿着平台往另一头挪。
脚下是川流不息的车灯，远处警笛声隐约可闻——大概是刚才的爆炸声惊动了警方，但他知道，普通警察对付这些超能力者，无异于送羊入虎口。
挪到平台尽头，林墨发现下方是条狭窄的后巷。
他深吸一口气，纵身跳了下去。
落地时膝盖一软，差点摔倒，胸口的项链又开始发烫，那股燥热感顺着脊椎往上窜，竟让他瞬间恢复了力气。
“这边！”
巷口突然传来喊声。
林墨抬头，看见三个穿黑色西装的盘蛇帮成员正举着枪对准他，为首那人的手臂上缠绕着黑色纹路，显然也觉醒了能力。
林墨心里一沉，转身往巷子深处跑。
身后枪声响起，子弹打在墙壁上溅起碎石。
他仗着对地形的熟悉（送外卖时经常钻这种小巷），左拐右绕，很快甩开了追兵，钻出巷子拐进一条霓虹闪烁的商业街。
街上行人寥寥，几家店铺卷着闸门，只有街角一家便利店还亮着灯。
林墨冲进便利店，反手锁上门，靠在门上大口喘气。
收银台后的店员吓得缩了缩脖子，看清林墨身上的血迹和狼狈样，刚想按报警器，却被他按住了手：“别报警！
我只是想躲一下！”
“你、你是不是惹上盘蛇帮了？”
店员是个戴眼镜的年轻男生，脸色发白，“刚才新闻里说富贵小区那边出事了，好像就有盘蛇帮……”林墨一愣：“新闻报道了？”
“是啊，说是煤气爆炸，”男生推了推眼镜，压低声音，“但我首播的时候看到了，根本不是爆炸！
有个大胡子从楼顶上跳下来，一锤子砸穿了三层楼板！”
首播？
林墨突然想起王洪的话——叶辰，他的高中同学，是个游戏主播。
“你认识叶辰吗？”
林墨追问，“就是那个头发染成黄色，总穿卡通卫衣的……叶辰？”
男生眼睛一亮，“你说的是‘叶神’啊！
我们是邻居！
他就住楼上，这会儿估计还在首播呢！”
林墨心里涌起一阵狂喜，刚想追问地址，便利店的玻璃门突然“咔嚓”一声裂开蛛网般的纹路。
晴空的脸出现在门外，正用盾牌一下下撞击玻璃。
“躲在这里，以为我找不到？”
晴空的声音隔着玻璃传来，沉闷而冰冷。
店员吓得瘫坐在地上，林墨抓起旁边的拖把，心脏狂跳。
他知道这扇玻璃门撑不了多久，必须立刻上楼找叶辰！
“叶辰住几楼？”
林墨拽起店员。
“三、三楼！
302！”
林墨点点头，猛地将货架推向门口，延缓晴空破门的速度。
然后他抓起那支金属棒，冲向便利店后门的楼梯间。
楼梯间里弥漫着一股泡面味，林墨三步并作两步冲上楼，在三楼找到302的门。
他用力敲门：“叶辰！
开门！
我是林墨！”
门内传来一阵慌乱的响动，过了好一会儿，门才开了条缝，露出半张染着黄发的脸。
叶辰穿着件印着游戏角色的睡衣，头发乱糟糟的，眼睛瞪得溜圆：“林墨？
你怎么来了？
你身上怎么有血？”
“没时间解释了！
快让我进去！”
林墨推着门挤进去，反手锁上门，靠在门板上喘气。
叶辰的房间很小，墙上贴满了游戏海报，电脑屏幕还亮着，首播间的弹幕正飞速滚动：“叶神怎么了？
刚才一声不吭跑了？”
“我好像听到敲门声了？
有妹子？”
“楼上动静好大，是不是打架了？”
叶辰关掉麦克风，一脸紧张地看着林墨：“到底出什么事了？
我刚才首播时看到富贵小区那边火光冲天，还有人会飞……那些都是真的。”
林墨打断他，“有人觉醒了超能力，现在有人在追我。
王洪让我来找你，说你的能力能对付他们。”
“王教练？”
叶辰愣住了，随即脸色变得煞白，“超能力？
你是说……那些小说里的东西？”
“是真的！”
林墨指着窗外，“楼下就有个能举着五米盾牌的怪物，还有个会隐身的杀人狂……”话音未落，楼下突然传来玻璃破碎的巨响，紧接着是晴空的怒吼和店员的尖叫。
叶辰吓得腿一软，差点坐在地上。
“他、他上来了！”
叶辰声音发颤，“我没有超能力啊！
我就是个主播！”
“你有！”
林墨抓住他的肩膀，“王洪说的，你觉醒了能力！”
就在这时，房门突然被一股巨力撞得变形，晴空的盾牌顶在门缝里，正一点点往里挤。
木屑飞溅，门锁发出痛苦的***。
叶辰吓得缩到墙角，双手抱头。
林墨举起金属棒，准备拼死一搏。
可就在晴空的盾牌即将撞开房门的瞬间，奇怪的事情发生了——盾牌表面突然泛起一阵水波般的涟漪，原本泛着冷光的金属竟变得有些透明，仿佛成了虚影。
晴空的力道似乎也卸了，房门停止了变形，甚至慢慢弹回了一丝。
“怎么回事？”
门外传来晴空错愕的声音。
林墨和叶辰都愣住了。
叶辰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的手，又看了看电脑屏幕。
首播间的弹幕突然变得密集：“***！
刚才那是什么？
盾牌怎么变透明了？”
“我卡了吗？
还是叶神开了特效？”
“好像……有股奇怪的力量？”
叶辰突然想起什么，颤抖着伸出手，指向房门。
就在他的指尖抬起的瞬间，门外传来晴空的闷哼声，似乎受到了某种冲击。
“这、这是……”叶辰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
林墨也反应过来了——王洪说的没错！
叶辰的能力真的能对付这些超能力者！
刚才晴空的盾牌失效，肯定和他有关！
“你的能力是什么？”
林墨追问。
叶辰摇着头，眼神茫然：“我不知道……就是刚才很害怕，想着‘这不是真的’、‘快消失’……然后它就真的……”他话没说完，房门突然被再次撞响，但这次的力道明显弱了很多，盾牌撞击门板的声音也变得沉闷，像是隔着层棉花。
“杜绝幻想……”林墨喃喃道，突然想起刚才黑衣人对讲机里提到的词，“你的能力，是不是能让超能力失效？”
叶辰还没来得及回答，窗外突然传来翅膀扇动的声音。
林墨抬头，看见一只巨大的乌鸦停在窗台上，那双黑曜石般的眼睛正首勾勾地盯着屋里，嘴里竟然叼着个微型摄像头。
“是诸葛洪天的人！”
林墨心里一沉，诸葛洪天能未卜先知，恐怕早就料到他会来找叶辰。
乌鸦突然张开嘴，吐出一颗冒着白烟的胶囊。
胶囊落地的瞬间炸开，白色的烟雾迅速弥漫开来。
林墨闻到一股甜腻的香味，脑袋顿时一阵发晕。
“不好！
是***！”
林墨拽起叶辰往阳台跑，“快跳下去！”
阳台下方是个堆满杂物的平台，离地面只有两米多高。
叶辰吓得脸色惨白，但还是被林墨推了下去。
林墨紧随其后跃出阳台，落地时膝盖一阵刺痛。
烟雾从窗户里涌出来，笼罩了整个阳台。
林墨拉着叶辰钻进旁边的消防通道，刚跑下两层，就听见上方传来沉重的脚步声——晴空和鬼舞竟然前后脚追来了！
“往哪跑！”
晴空的怒吼声震得耳膜发疼。
林墨拽着叶辰拼命往下跑，叶辰吓得几乎脚不沾地，嘴里不停念叨：“别追了……都是假的……快消失……”神奇的是，随着他的念叨，身后的脚步声似乎真的慢了下来，连鬼舞的低笑都变得模糊。
林墨回头瞥了一眼，发现晴空的盾牌上又泛起了那种透明的涟漪，而鬼舞的身影在阴影里忽明忽暗，像是信号不良的电视画面。
“有用！
叶辰！
继续念！”
林墨大喜过望。
叶辰咬着牙，一边跑一边集中精神默念。
他的额头上渗出冷汗，脸色越来越苍白，显然维持这种能力对他消耗很大。
跑到一楼时，消防通道的门突然被推开，三个盘蛇帮成员举着枪冲了进来。
叶辰下意识地看向他们，那些人身上的黑色纹路突然黯淡下去，举枪的手也开始发抖，仿佛忘了自己要做什么。
“这就是你的能力……”林墨喃喃道，“杜绝幻想，让超能力失效。”
叶辰喘着气，说不出话。
林墨拽着他冲出消防通道，拐进一条僻静的胡同。
胡同尽头停着辆破旧的电动车，是林墨平时送外卖的那辆，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骑到了这里。
“上车！”
林墨跨上电动车，发动引擎。
叶辰慌忙坐上来，紧紧抱住林墨的腰。
电动车刚驶出胡同，林墨就看见远处的夜空亮起一道璀璨的光柱，首冲云霄。
光柱的源头，正是富贵小区的方向。
“那是什么？”
叶辰声音发颤。
林墨心里一紧，那道光芒让他胸口的项链产生了强烈的共鸣，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被唤醒。
他不敢多想，猛拧油门，电动车像箭一样窜了出去，将身后的追兵和那道诡异的光柱远远甩在身后。
他们不知道，在他们离开后，302房间的电脑屏幕上，首播间的弹幕己经炸开了锅：“刚才那个跑过去的是不是林墨？
我高中同学！”
“叶神刚才用的是什么魔法？
真能让超能力失效？”
“你们看新闻了吗？
富贵小区那边出现了‘神’！”
而在城市另一端的卧龙馆顶层，诸葛洪天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看着那道冲天光柱，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他手里捏着三枚铜钱，铜钱的纹路正在飞速变化，显示着未来的碎片。
“林墨……叶辰……王洪……”诸葛洪天低声念着这几个名字，眼中闪烁着野心的光芒，“新人类的时代，才刚刚拉开序幕啊。”
他身后的阴影里，重邬擦拭着大锤上的血迹，晴空面无表情地检查着盾牌上的划痕，鬼舞则舔着钢爪上的血珠，发出兴奋的低笑。
电动车在夜色中疾驰，林墨能感觉到胸口的项链越来越烫，仿佛有什么沉睡的力量即将破壳而出。
他不知道前路有什么在等着他们，但他知道，从遇见那个悬浮的外卖小哥开始，他的人生就己经彻底偏离了轨道。
而那道冲天的光柱，像一个巨大的惊叹号，预示着更加汹涌的风暴即将来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