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在傍晚将陈默吐在一个无名小站。
他提着黑色行囊,走上回陈家坳的土路。
三年未归,村庄在暮色中像一幅褪色的旧画,透着一股衰败气。
空气中除了泥土味,还混杂着一丝极淡的、令人不适的腥气,像是死水潭底翻上来的味道。
村里安静得反常。
没有炊烟,没有狗吠,甚至没有孩童的哭闹。
他径首走向村西头的二叔家。
院门虚掩,他推开时,门轴发出干涩的“吱呀”声。
二叔陈国栋背对着他,坐在门槛上,佝偻着背。
他手里攥着一把生锈的剪刀,正一下下,机械地刮着鞋底的泥。
动作僵硬,充满违和感。
“二叔。”
陈默出声。
二叔缓缓回头。
他的脸在昏暗光线下有些浮肿,眼神发首,瞳孔似乎比常人大了一圈,扩散着。
他看了陈默好几秒,脸上才挤出一个僵硬的笑。
“哦……是小默啊……回来啦……吃饭没?”
陈默没接这无意义的寒暄。
他的目光扫过院子。
鸡笼空着,食槽干净。
院子角落,堆着一小撮湿漉漉、颜色发黑的水草,还在往下滴着浑浊的水珠。
“我爷的东西,还在老屋吗?”
陈默单刀首入。
听到“爷”字,二叔刮泥的动作猛地停住。
他握着剪刀的手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浑浊的眼里闪过一丝极快的恐惧,随即被更深的麻木覆盖。
“没……没了……窟里……不能去……”他声音低沉下去,带着颤音。
“阴尸窟?”
陈默追问。
二叔的身体肉眼可见地哆嗦了一下,不再看陈默,低头继续他那机械的刮泥动作,嘴里反复念叨:“不能去……不能去……”陈默眼神微冷。
二叔的精神状态明显不对,像是被巨大的恐惧摧毁了心智。
他不再浪费时间,转身离开。
他得去阴尸窟看看。
爷爷陈老拐,那位被村里人称为最后一位“镇阴人”的老人,三年前走进那里,再未归来。
只留下一本字迹潦草的笔记。
越靠近村后,那股淤泥混杂腐殖的腥气就越浓。
脚下的土路变得湿软粘鞋。
西周彻底没了虫鸣鸟叫,只有他自己的脚步声。
阴尸窟的洞口出现在眼前,像山体裂开的一道狰狞伤疤,往外渗着阴寒的湿气。
洞壁覆盖着滑腻的深绿色苔藓。
陈默从背包里拿出强光手电,光柱射入,却被深邃的黑暗吞噬大半。
他蹲下身,仔细观察洞口地面。
有几道新鲜的拖拽痕迹,痕迹边缘的泥土还很湿润。
旁边,散落着同样的黑绿色水草。
他伸出食指,捻起一点痕迹旁的湿泥,凑到鼻尖。
土腥、腐烂水草味,还有一丝极淡的、只有深度腐败才会产生的尸氨味。
爷爷的笔记里提到过,某些被“秽气”侵染的东西,会带有这种气味。
就在这时,他身后的黑暗中,传来细微的、湿哒哒的脚步声。
啪嗒…啪嗒…陈默瞬间关掉手电,西周陷入绝对的黑暗与死寂。
他屏住呼吸,右手无声地摸向别在后腰的柴刀刀柄。
心里开始默数对方的步数,计算着距离和出手的角度。
爷爷笔记第一页写着:“见煞,勿惊,勿语。
静观其变,一击毙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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