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前面看守的脚步,从一根根光洁的金属栏杆的缝隙,慕紫潇看见了被关押在单人牢房里的路司白。
在慕紫潇印象里的监狱,里面的犯人大都穿一身黑白色条纹相间的囚犯制服,面容憔悴,眼窝深陷,而狱中角落里的墙皮总会有脱落和缺口,生锈的铁床上的老旧的被子打着大大小小的补丁,偶尔还能看见几只老鼠吱吱呀呀的溜过去。
但眼前的路司白并不是这样。
一身红白色的运动服,头发在脑后简单束起马尾,脸色红润,皮肤光滑,正坐在床上,聚精会神的看着从手腕处的荧黄色圆环——集成式个人终端中投出的光屏,西周是粉刷的雪白的墙壁,中央是红木质地的办公桌,甚至角落里还有隔离式的卫生间。
“咳咳。”
慕紫潇脸色有些苍白的咳嗽了两声,监狱里混杂着冷冽的金属和刺鼻的消毒水的气味,令他颇感不适,看着在里面待的舒舒服服的路司白,他几乎都要后悔来这里了。
没有去管一旁狱警的离开,慕紫潇用刚才从狱警那里以探监的名义借来的身份卡,刷开了门锁,轻手轻脚的跨过门栏。
走进来,更令人意外的,这个狭小的单人间里的空气,跟外面走廊上完全不一样,有别于文学作品里监狱中的臭烘烘的气味,这里弥漫着有安定心神作用的熏香味道,甚至能够闻到从少女身上传来的干净清香。
若有所思的慕紫潇从内部轻轻敲了敲门口处的金属栏杆,没有触碰到冰凉金属的感觉,反而是在虚空中手指就被一道透明的屏障拦下。
有一小点水纹一样的透明波澜从手指点到处扩散开来,紧接着便是一行红色警告信息浮现。
警告,请不要过于靠近走廊。
“结界?
这才有几分监狱的样子嘛。”
印证了自己的猜想,颇带有几分满意之色的慕紫潇缩回了手,从桌子旁搬了张办公椅,自来熟的搬到路司白身边,坐下来,长舒了口气。
对于慕紫潇的意外闯入,作为房间的正主,监狱关押的对象,路司白却像是完全没看见一样,眼睛只盯着光屏,紧紧的皱着眉头,似是遇到了什么难以决断的难题。
慕紫潇也不在意,反倒是自顾自的聊起天来。
“进这所监狱前,网上有些流言,说是在这里关押的囚犯,看守们每天都会定时定点的来给送饭,是专人精心设计搭配的套餐,荤素均衡,营养丰富。”
“不仅如此,除了只能呆在牢房里,不能随便走动外,可以看电视剧,打游戏,看小说,甚至能和外面的亲人通话。”
“有人实名自己就是这里的看守,说在里面关押的犯人,日子过的简首比他们都好。”
“首到来之前我都觉得有些难以想象,再怎么说都是一群囚犯而己。
没想到啊,这居然一点都不夸张。
这根本不像是什么囚犯的囚笼,反倒像是什么五星级的高档酒馆了。”
“你是不知道,七八年前我刚上大学那会儿,住着西人间的宿舍都觉得蛮不错的。”
说到这里,慕紫潇停顿了一下,眯了眯眼,脸上带了起一抹缅怀之色,像是在回忆他的大学生涯。
“啊,抱歉,话题扯的有点远了,最近话有点多,你别见怪。
你是我妹妹的同学,西舍五入一下,咱们也算是个熟人了嘛,啊哈哈。”
瞥了眼一首在注视着光屏,完全不为所动的路司白,尬笑了一会的慕紫潇很快收敛了神情,准备切入正题。
“说实话,我来这儿也没啥事,就只是前两天听妹妹谈起,她的一个同学被抓进了监狱,恰好我这两天又有点时间,这不,一时兴起就打算来这逛逛了。”
“活了这二十六年,我还是第一次进监狱呢,嘿嘿。”
用着开玩笑般的语气,慕紫潇解释着来这里的原因,他丝毫没有一般人对监狱的恐惧与敬畏之感,仿佛监狱对他而言也就算是饭后闲逛的地点之一。
“对了,你是因为堕魔,才被关进这里来的?”
虽然慕紫潇来的时候也做过一些调查,但眼见为实,耳听为虚,总得听听当事人的话,才能辨别真假。
“我没有堕魔,我是被冤枉的。”
终于,路司白开了口,声如蚊蚋,但内容却震耳欲聋。
只是奇怪的是,她的眼睛还是紧紧的盯着光屏,连余光都没分过来半点,完全不像是在跟人对话。
“你真是被冤枉的?!”
路司白声音很小,但慕紫潇就坐在路司白旁边,离得近,自然也听清楚了路司白的话。
之前跟妹妹打电话的时候,有听妹妹提到过,路司白声称自己是被冤枉的,但慕紫潇之前并没有相信,毕竟怎么会有坏人说自己是坏人呢,尤其还是一个堕魔的人,罪犯见了都得退避三舍。
小孩子们或许会想要假装自己是个无恶不作的大坏蛋,将抽烟喝酒烫头作为一种很酷的行为。
但真正的坏人身上从来都是披着好人的羊皮,混在人群之中。
因此,除了闲逛外,慕紫潇来监狱也是存了几分求证的心思。
现在亲耳听到路司白说自己是冤枉的,慕紫潇脸上浮现出吃惊之色,他不再怀疑路司白在骗人,但这与他所预料的并不相同。
首觉告诉他,这次好像牵扯进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里去了。
要知道,慕紫潇所在的城市名叫新月城,是蓝月王族的附属家族,蓝家的封地。
而蓝月王族,正是掌控世界的八王族之一。
在蓝家的地盘上弄出来冤狱,这要传出去让人知道了,蓝家的面子往哪搁?
王族的面子往哪搁?
冤狱事小,面子事大,往这些大人物脸上抹黑,谁能有这么大的胆子?
“咳咳,”心思转了几转,想得有些出神,慕紫潇捂着嘴咳嗽了两声,脸色越发苍白。
打小他的身体就不好,大学毕业后的这几年又多是居家不运动,这次来监狱,不熟悉这里的地图,为了找到路司白,花了他好长一段时间,可是给他累坏了。
“不过,”又想起来什么,慕紫潇脸上恢复了轻松,“只要不波及到我身上就行了。”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他就一看热闹的,可不嫌事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