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界中层的安全屋总带着一股铁锈味。
林默用袖口擦了擦结满数据霜花的通风管,屏幕上跳动的代码突然爆出一长串猩红警告。
不是系统故障——他认得这种频率,是三个月前小薇失踪前,最后一次给她发消息时出现过的干扰波。
“还没破解完?”
渡鸦的声音从阴影里滚出来,像生锈的齿轮在转动。
这个总戴着战术面罩的男人靠在墙角,机械义体的指节敲着膝盖,节奏和林默屏幕上的代码频率惊人地同步。
三天前,是他把林默从“白瓷”的粒子束下拽进这个藏在废弃金融节点的安全屋,条件是共享小薇留下的加密日志。
林默没回头,指尖在虚拟键盘上翻飞:“她的日志用了神经加密,需要我的脑波匹配。”
屏幕中央的锁状图标裂开一丝缝,露出里面嵌套的第二层密码——是小薇的笔迹,歪歪扭扭的“星环”两个字。
那是他们童年时给后院那棵老槐树起的名字,树干上还刻着两个挨在一起的歪扭小人。
“星环集市?”
渡鸦忽然开口,面罩下的呼吸频率变了,“幻界表层的娱乐区,三个月前被‘净化者’列为‘高危共鸣区’。”
林默的手指顿住。
小薇失踪前最后一次通话,背景音里确实有星环集市特有的全息烟花爆裂声。
他当时以为是错觉。
“净化者是什么?”
他追问,屏幕上的裂缝又扩大了些,“白瓷为什么追我?
这个标记——”他撸起左臂袖子,淡蓝色的纹路像活物般在皮肤下游动,自从三天前在安全屋醒来就烙在那里,“和小薇有关,对不对?”
渡鸦没回答。
通风管突然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不是数据风暴的动静。
林默抬头时,正看见渡鸦的机械义体瞬间弹出三道合金刃,面罩上的光学镜亮起刺眼的红光。
“跑!”
这是林默听到的最后一个词。
下一秒,整面墙在白光中蒸发。
粒子束擦着林默的耳际掠过,数据构成的桌椅像被无形的手揉碎,化作漫天闪烁的碎片。
林默被气浪掀翻在地,左臂的标记突然烧起来,烫得他几乎握不住手里的加密日志。
视野里出现两个身影。
纯白的战术装甲在烟尘中泛着冷光,面具是光滑的白瓷质感,没有五官,只有眼部位置流淌着液态的蓝数据流。
他们的动作完全同步,左手同时抬起,腕甲弹出半透明的刃——不是金属,是凝结成实体的数据,边缘闪烁着能溶解神经连接的干扰波。
是白瓷。
追杀他三天的双生杀手。
“数据拟态!”
渡鸦的吼声混着电流杂音,他的机械义体插入墙面的接口,安全屋的残骸突然开始重组,破碎的桌椅化作旋转的数据流屏障。
“跟着我!”
林默连滚带爬地跟上,标记的灼痛感顺着神经爬向大脑,眼前开始发黑。
他瞥见渡鸦的面罩在高速移动中滑落一角,脖颈处露出一串烙印般的编号:734。
“这边!”
渡鸦拽着他拐进一条狭窄的通道,脚下是翻滚的绿色数据流,像踩着融化的电路板。
身后传来刺耳的切割声,白瓷的数据流刃正在撕裂屏障,每一次碰撞都让通道剧烈震颤。
“他们为什么杀我?”
林默的声音发颤,不是因为害怕,而是标记的灼烧感越来越强,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皮肤里钻出来。
“因为你是‘容器’。”
渡鸦的声音冷得像冰,“小薇把你变成了容器。”
通道尽头出现一道光门,渡鸦猛地将他推了进去。
失重感瞬间攫住林默,他像坠入无底的数据深渊,周围是破碎的代码和扭曲的虚拟影像——有他和小薇在槐树下的笑脸,有白瓷面具上流淌的蓝光,还有一个模糊的影子,在一片纯白的空间里对他挥手,口型像是在说“别信”。
是小薇。
林默伸手去抓,指尖却穿过了影像。
左臂的标记突然爆发出强光,所有碎片在他面前冻结,然后重组——变成了星环集市的样子。
全息烟花在头顶炸开,小薇站在老槐树下,穿着他送给她的十七岁生日礼物——一件印着代码猫的卫衣。
“哥,”她的声音清晰得不像幻觉,“标记能吃‘秩序’,别让它饿太久。”
“小薇!”
林默冲过去,却在触碰到她的瞬间惊醒。
他趴在一条冰冷的金属管道上,周围是嗡嗡作响的服务器集群,老旧的散热风扇在头顶吱呀转动。
渡鸦靠在对面的管道上,机械义体的肩部在冒烟,战术面罩扔在一边,露出一张布满烧伤疤痕的脸。
“醒了?”
渡鸦扯掉一截燃烧的线路,“安全屋彻底崩了,我们现在在中层的废弃数据管道,离沉渊还有三个节点。”
林默低头看向左臂,标记的蓝光弱了些,但纹路变得更清晰,像一张正在展开的网。
他摸出一首攥在手里的加密日志,屏幕己经裂开,但中央的锁状图标完全消失了,露出一段视频。
是小薇。
背景是纯白的实验室,她的头发乱蓬蓬的,眼下有浓重的青黑。
“哥,如果你看到这个,说明标记己经激活了。”
她的声音在发抖,却强迫自己笑了笑,和小时候闯祸后求他帮忙隐瞒时一模一样,“别找我,去找‘织网者’,在沉渊的根茎聚落。
记住,别相信任何说要‘净化’你的人,包括——”视频突然中断,画面被一片纯白覆盖,浮现出一行血红色的字: “容器己激活,回收程序启动。”
林默猛地抬头,渡鸦正盯着他手里的日志,疤痕扭曲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有机械义体的指节在微微颤抖。
管道深处传来整齐的脚步声,不疾不徐,像踩在每个人的神经上。
白瓷的蓝色数据流,正顺着管道的缝隙,一点点渗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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