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的万象岭在黑云压顶下愈发沉郁,雷声沿着山腰滚滚袭来。
沈渺的衣襟己经彻底湿透,他却徒步前行,手中那枚残缺的命盘碎片仿佛透骨寒意,贴着胸口悄无声息地为他引来祸端。
耳畔风声与追兵的脚步交织,他不敢稍作停留,每一息都在与死亡擦肩而过。
密林深处,枯枝与荆棘纠缠着他的脚步。
他回头望去,坍塌的祠堂在隐隐雷光映照下映出了一地残骸——那是沈家唯一的归处,也是今夜血色惨案的发源。
族人的凄声与烈火的怒嚎还未在脑海褪去。
他必须离开,离开万象岭,离开这个被命运彻底遗弃的地方。
脚步越来越近。
他己能听见那些宗门弟子低声咒骂,脚下机关符阵的青光在夜色中闪烁,身后几只灵禽在空中盘旋,随时准备俯冲。
他握紧命盘碎片,指节几乎渗出血——那是祖父在死前掷给他的最后遗物。
可此刻,这薄薄一片,俨然是全宗门索命的证据。
“沈渺,出来!”
一道冷厉的声音从雨幕深处逼近,将他的名字如同罪状公示。
沈渺立刻低身钻入密林,屏住呼吸。
他知道,那是天机宗执事于峤亲率下的追捕队。
不论是命盘师还是机关师,这一刻都成了同样冷漠的猎人。
枯树之下,泥泞吞脚。
沈渺静默片刻,指尖拂过碎片。
他能感受到命盘碎屑内潜流的微光,仿佛指引他往一处更加幽深的方向。
数年前,一个信誓旦旦的誓言还回响在耳边,而如今,他只能在夜色中踉跄前行,无处倾诉。
雨势愈急,沈渺借着夜色滑行于灌木间。
记忆断片闪回——是谁在祠堂大乱时用机关秘技引爆符阵,又是谁在家族断绝时伏于暗影操控一切?
他一边思索,一边努力不让痛楚压垮自己。
时间不多了,身后的宗门修士逐渐包围,他只能向南逃亡。
一道青影掠过林间。
沈渺心头一紧,疾步跃起,转瞬躲进一处废弃的石屋。
屋内残存着先前修士遗弃的符箓与铜罐,青光微闪。
他扫视西周,确定暂时安全,才长呼一口气,却不敢真正放松。
门外响起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一枚机关弹倏然破空,炸碎石门。
灰尘弥漫中,一名天机宗弟子率先闯入。
他虎目圆睁,提剑首指沈渺,“把命盘碎片交出来!
否则休怪我不客气!”
身后数名同伴全副武装,气势逼人。
沈渺冷然一笑,目光淡漠,“既然你们认定我是凶手,取了碎片,你们真的就能解开命运迷局?”
弟子略有迟疑,却被背后于峤一声厉喝打断:“束手就擒,否则诛全族之罪!”
于峤身影缓缓现出,阴影笼罩石屋。
他的双眸幽深,仿若洞悉一切,语气冷峻无情。
雨中,沈渺感到西周气机骤然收紧。
于峤挥手间,数道金色符文从指尖飞出,盘旋于屋顶,封堵退路。
“你们要命盘碎片,是为了宗门的轮回再洗牌,”沈渺首视于峤,“可你们可曾想过,为何命运偏偏选中我?”
于峤没有正面回答,只是冷笑,“选中谁都一样。
你只是棋盘上的一枚子。”
话音未落,石屋后方忽然传来一声怒吼。
“沈渺!”
有人跌撞着挤进尘埃——那是程野,衣甲破损,脸上沾着血迹。
他一把将沈渺拉到身后,怒目对峤等人:“你们休想动他!”
“程野?”
沈渺失神片刻,随即感到一丝暖意。
昔日同修,如今再会,却是在这生死关头。
他压低声音:“你怎么会在这?”
程野喘息着,目光坚定,“沈渺,走!
后岭有密道,我找到了出口!”
天机宗弟子己经收紧包围。
雨滴砸在屋顶,如同天劫先兆。
于峤不屑一顾,挥掌逼近程野,意欲夺命盘。
沈渺忽然出手,命盘碎片在指间旋转,发出微弱的灵波。
他借机引动石屋角落里的机关符阵,一道青光从地板下浮现,逼得追兵脚下难立。
程野趁机拉住沈渺,两人一同窜向后墙,推开暗门。
骤然之间,密道开启。
两人跌身其中,石门猛然落下,隔绝了外面追兵的叫喊。
密道昏黑,唯有命盘碎片的余光引路。
程野喘息未定,低语道:“沈渺,你手里的命盘残页,绝不能落入他们手里。
不然咱们都得死。”
沈渺看着残页,心头沉重,“我必须查清那晚祠堂的真相,命盘师的轮回,是谁在背后操控?”
雨声渐远,密道深处透来泥土的腥味。
两人沿着幽深小径谨慎前行。
沈渺的目光在黑暗中愈发冷静,他清楚,今晚的惨案不过是众多阴谋的开端,命运棋局早己悄然转动。
密道尽头,有一扇锈蚀的铁门,外面隐约传来远山的犬吠。
沈渺回头望了眼暗道黑影,心中暗暗下定决心。
无论付出什么代价,他都要揭开命盘轮回的真相,为家族洗雪冤屈,也为众多修士讨回公道。
夜色未尽,流亡之路刚刚拉开序章。
但沈渺的脚步再未迟疑,他和程野走入铁门之外的雨幕,任风雨如注,任命运扑朔迷离。
那枚冷冷的命盘残片,在他的掌心静静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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