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山。
“难道圣佛所言,就是此地?”
“非也非也……这华山长那么多怪里怪样的树,如此奇峻之地,我如何上得去?
莫非走错了?”
这人一边皱眉苦思挠头,一边侧首望了几个方向,一番察看。
绕到一旁蜿蜒而下的小溪边,掬一捧水拍在脸上,顿时夏日酷暑被赶跑几分,右手支个凉棚,搭在眉间,抬头仰视。
他道:“高啊,真高……可是小僧怎样才能爬上去呢?”
原来这人竟是个和尚。
这和尚嘟嘟囔囔的,晃了几晃,就往山上爬。
行了一阵,前方就传来几声凄厉的叫声,本在林树上慵懒休息的鸟雀,瞬间被惊地扑棱棱飞离。
他大惊:“何事!”
树林窸窸窣窣一阵,茂密的林子里滚出几个灰头土脸,一身狼狈的人,看打扮应该是附近的村民,脸上惊恐之色尤未落下,一见他,立刻换上一副倨傲的模样,扛着锄头大摇大摆地往这和尚面前一杵。
一人叫道:“你是何人?
来这里干什么?
看你长得……”摸了摸下巴,有几分意味不明:“这般白净美貌……上山干什么!”
那和尚被这最后忽然扬起来的调子吓得一呆,忙道:“我……不,小僧名刘禅,从蜀土而来,去往西天拜佛取经……路经华山,请施主告知华山上是否……压有一物?”
那几个村民听罢,对视一眼,一人转到他身后,摸摸他光洁的头颅,一人揪揪他身上因多日赶路而扑满灰尘的旧僧袍,像是为这鄙陋的山村里来了一个美貌和尚而感到新奇。
那边带来的行李匣正被人盯上不停在旁打转,似在思考着怎么打开。
而那为首一人,锄头在手里打了几个转,横笑道:“压不压东西不知道,反正五百年了,谁知道上头有什么?
不过今天倒来了个肥的!
哈哈哈,小的们,把这和尚抓起来,抬回山洞!
大王肯定重赏我们!”
他扛着锄头,大步流星,迈着狂酷拽的步伐,还唱起了山歌:“大王叫我来巡山哎~大河向东流啊,滚滚长江东逝水哇~嘿嘿哈嘿!”
几个“村民”附和一声,一个手刀下去,刘禅的身子顿时软成了面条,瘫在了地上。
扛着匣子与刘禅,这伙“村民”在林子的阴翳处化烟消失了。
等刘禅再醒来的时候,眼前几个放大的豹子脸,乌鸦脸给占据,骤然将晕眩感驱散,大惊失色。
像是对他的反应感到很满意,豹子脸发言:“大王,这个和尚细皮嫩肉的,吃了它真的长生不老吗?”
手被旁边的乌鸦脸拍开,惹着豹子脸怒目瞪他,乌鸦脸不为所动,捻了捻嘴边的鸟毛道:“大王,小的己经勘察过了。”
从袖子里摸出一卷轴,展开,眉飞色舞,黑黢黢的眼里满是精光:“大王请看,这颗朱砂痣和这画上的一模一样!”
这时,刘禅才颤颤巍巍地眯了一道眼缝,那大王一抖卷轴,本长满黄毛的脸不苟言笑,对比了几眼他和卷轴,黄毛脸霎时舒展开来,迸溅几道喜悦,偌大的黑掌奖励般揉了揉那乌鸦脸的头,乌鸦脸受宠若惊地缩身眯眼,乖得像猫儿一样。
刘禅哪里还不知发生了什么?
明眼一瞧,就知道自己落入妖怪手中,今日该是命不久矣。
长吁短叹几声,许是死到临头,方才一涌而上的恐惧也消散不少,满心只想着有愧圣佛所托,非但没救出那物,现在自己也搭进去了。
双手盖在脸上,泪水从指缝流出,无声哭了一会儿,哭累了,喘了一口气,朦胧的眼前忽然被一道黑影浸透。
抬头,赫然是那黄毛怪!
那双眼睛怒瞪时大如铜铃,乌紫的嘴唇咧开一道口子,扯出了一***满的黄色獠牙:“你就是刘禅?”
不等刘禅回答,那乌鸦脸的声音很会来事儿的插了进来:“大王,他与这画像一样儿一样儿的,可不就是刘禅!”
忽然——“嗷!”
乌鸦脸竟被一道白光掀翻打落在坑坑洼洼,满是苔藓的石壁上。
吐出一口血水连带着半块牙齿,疼得挤眉弄眼,还是一个骨碌爬起来赔笑道:“大王……”对上他大王的一记眼刀,乌鸦脸顿时畏畏缩缩在石壁边,不说话了。
黄毛怪又将慑人的目光转向刘禅,刘禅一个激灵,连忙双手合十,连叫“阿弥陀佛”。
忽觉脸上痒痒的,定睛一看,那黄毛怪口中绞射出一条犹如蜥蜴的长舌,对着他的脸又舔又扫。
他被腥臭熏得干呕几声,道:“咳咳咳……施主,小僧……小僧只是过路之人……不曾冒犯过施主,施主何必为难小僧……咳咳咳……”谁知这黄毛怪大吼一声,震得他头皮发麻,凉意铺了满身:“哈哈哈,只要吃了你的肉,我黄眉大王就能得道成仙了!
小和尚,不怪你撞在我黄眉手里,实在是我黄眉想成仙长生不老……嘿嘿,马上就要成了!”
刘禅又解释了两句,黄眉成仙之心由来十分坚定,岂是三言两语就能动摇的了的?
当即指了几个小喽啰架起刘禅,往那烧满热水,滋滋翻滚冒着热气的大锅里扔去,这一扔,少不得要皮肉分离,烫他个皮开肉绽。
刘禅心里不停打鼓儿,“阿弥陀佛”念得嘴都麻了,关键时刻竟一点灵都不显,耳听得众小妖此起彼伏的喝彩附和声,刘禅闭上眼睛,不忍再看这些鬼怪狰狞幸灾乐祸的脸。
正在那一刹那,“轰隆”一声,石门爆开了,石块西溅,砸在刘禅脚边,惊的他目光抖了过去。
黄眉大王刚眉一竖,煞气杀上脸庞,手中己执短软狼牙棒,竖在身前,随时准备进攻。
众小妖也纷纷掏出家伙,屏气凝神。
那石门外响起“嘎达嘎达”的声音,似是什么东西踩在地上,清脆地打在一众妖魔的耳膜上。
有小妖彼此交换了个眼神道:“好像是马蹄的声音……”“对对对!
我说怎么那么耳熟……”话间,随着声音越来越近,先是一只黑白相间的马蹄落入洞内,还没等它们看清,那雪白清亮,嵌着两只乌黑有神眼睛的马首便行了进来,神色蔑视,竟十分威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