蚀骨之痛那碗褐色药汁刚滑进喉咙，一股说不出的腥苦就炸开了 —— 哪儿是喝药啊，简首像吞了根烧红的烙铁，顺着食道一路烫进胃里。
沈清辞当下就蜷成了一团，五脏六腑像被只无形的手攥紧了，翻来覆去地搅。
这疼跟平时不一样，既像无数细冰针在血管里扎，又像整个人被扔进了燃着的熔炉，一冷一热往死里折腾，脑子都快被撕成两半。
额头上的冷汗唰地就冒出来，黏着鬓发往下滴，眼前的宫灯、耳边的人声全糊了，远得跟隔了层雾似的。
她死死咬着下唇，硬是没让痛呼声漏出来，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留下几道月牙形的血印子。
原主留在这身体里的记忆和情绪突然涌上来 —— 可不是嘛，每次替林素雪试药，都得遭这么一回活罪。
那个男人就坐在上面，高高在上地看着，好像她不是个人，就是个验毒的玩意儿。
“…… 皇后娘娘这是又惹陛下不高兴了，何苦呢？”
“嘘，小声点！
谁让她痴心妄想，敢跟林姑娘争……等着瞧吧，有她受的。”
这些碎碎念跟苍蝇似的嗡嗡钻进耳朵，里头的怜悯、嘲讽、幸灾乐祸都快溢出来了。
沈清辞趴在冰凉的地上，身上疼得要命，心里又堵得慌，差点没喘过气来。
她穿越过来，就只能替这么个痴情错付的可怜虫，受这些没头没脑的罪吗？
帝王之怒模糊的视线里，一双绣着凶巴巴龙纹的玄色靴子，“咚” 地停在她跟前。
周围的空气瞬间就凝住了，刚才还叽叽喳喳的议论声全没了。
沈清辞能感觉到一道冰冷的视线扫过来，跟真东西似的戳在她头顶，浑身都发僵。
下一秒，下巴被一根修长却硬得没商量的手指猛地抬起来，逼着她对上那双深不见底的凤眸。
轩辕烬的脸背着光，轮廓分明得像画里的人，俊是真俊，可冷得也像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修罗。
他薄嘴唇动了动，声音不算大，可每个字都跟冰锥似的，砸在她心上：“收起你这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记好你的身份，你活着就是为了给素雪试药。
再敢有半点不该有的心思，或者让素雪因为你受一点委屈，朕就让你知道，什么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他离得特别近，身上龙涎香的味儿飘到她耳边，可一点暖意都没有，只有透骨的寒。
那眼神里的厌恶和看不起，明明白白的，跟看堆脏垃圾似的。
惊世之心声偏偏就是这股子冷到骨子里的厌恶，像把钥匙似的，“咔嗒” 一下打开了沈清辞脑子里那扇装着理性和专业的门。
身上疼得快炸开，心里的委屈也跟岩浆似的翻腾，总得找个地儿泄出去。
这时候，法医的职业本能一下子压过了所有情绪，用一种特别冷静、甚至带点挑刺儿的调子，在她心里炸开了：瞳孔放大得都不一样！
左边大概 5 毫米，右边才 4 毫米，对光反应也慢，这根本不是急病该有的样子！
还有那手！
刚才捂嘴咳嗽的时候，指尖一秒抖 8 到 10 次，幅度还那么匀，明显是故意控制的肌肉动作，真生病抽搐哪能这么有节奏？
帕金森都没她这么标准！
脸白？
呵，脖子和脸交界的地方，脂粉都没晕开！
咳血？
那血颜色亮得慌，还稀稀的，连点黏丝都没有，明明是朱砂混了果汁装的！
这套症状全是漏洞，演技也太烂了！
这白月光根本是装的，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戏精！
这狗皇帝！
长了双好看的眼睛，居然连这么明显的破绽都看不出来？
不是眼瞎是什么？
心也瞎了吧！
拿活人试这种不知道是什么的毒药，又是庸医又是暴君的！
心里的吐槽跟狂风暴雨似的，带着现代医学的准头，把刚才林素雪那 “完美” 的病秧子样拆得稀碎。
也就在这时候 ——捏着她下巴的手指，突然僵住了。
轩辕烬的瞳孔 “唰” 地缩成了一点，眼里的冷意瞬间被极致的错愕和不敢信冲没了！
他清清楚楚听到了一个声音！
是沈清辞的声音，带着火气、带着嘲讽，逻辑还特别清楚！
可…… 可她的嘴紧紧抿着，连动都没动一下啊！
这声音…… 是从哪儿来的？！
他跟被烫到似的，猛地甩开手，还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半步。
那双平时满是怒火的眼睛，第一次露出了破绽，惊疑不定地盯着趴在地上、疼得微微发抖的沈清辞。
死寂与试探他这突然的动作，还有一下子变了的脸色，让整个大殿又静得吓人。
所有人都不敢喘气，一脸纳闷地看着陛下。
刚才还冷冰冰地警告皇后呢，怎么下一秒跟见了鬼似的，甚至…… 还透着点慌？
林素雪也感觉到不对劲了，虚弱地靠在宫女身上，柔声喊：“陛下…… 您怎么了？”
声音里藏着点没敢露出来的紧张。
轩辕烬没理她。
他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沈清辞身上。
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里的惊涛骇浪，想从她那苍白又痛苦的脸上找出点施了术或者装出来的痕迹。
可他看到的，只有忍着疼的样子，还有…… 一脸懵？
沈清辞也被他这反应弄糊涂了。
他怎么突然松手了？
那眼神是啥意思？
震惊？
疑惑？
难道……一个荒唐的念头跟闪电似的划过她脑子，疼都忘了。
不可能吧！
那只是她心里想的啊！
轩辕烬的眼神忽明忽暗，最后又沉了下去，带着点探究的冷意。
他慢慢首起身子，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用一种从来没有过的、说不清道不明的语气，一个字一个字地，像要往她灵魂里敲：“你……”他顿了顿，好像在琢磨该说什么，又好像在确认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