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八,北风像沾了盐水的鞭子,抽在陈远脸上,疼得钻心。
他拖着行李箱,站在靠山屯的村口,有点发懵。
村子里,静得吓人。
这都下午了,天阴沉得像块脏抹布,可家家户户门窗紧闭,别说人影,连声狗叫都听不见。
几条瘦狗蜷在墙根,看到他,只是懒洋洋地掀了掀眼皮,那眼神空洞得让人心里发毛。
“邪门……”陈远嘀咕了一句,哈出的白气瞬间被风吹散。
他是昨天接到电话的。
奶奶没了,走得突然。
电话是村里德贵叔打来的,声音慌里慌张,说什么奶奶走的时候手里死死攥着东西,掰都掰不开,还说什么有白狐狸蹲墙头……陈远当时只觉得是乡下人迷信,没往心里去。
可现在,这村子的死寂,让他心里那点不踏实,像雪球一样越滚越大。
记忆里的靠山屯,这时候该是炊烟袅袅,肉香混着鞭炮味,孩子们在雪地里疯跑,热闹得能掀翻房顶。
可现在,这地方安静得像一座巨大的、被雪埋了的坟。
他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奶奶家走,积雪没过脚踝,“嘎吱嘎吱”的声音成了这死寂世界里唯一的响动,听得他心烦意乱。
奶奶的老宅在村东头,低矮的土坯房,院子栅栏歪歪斜斜。
院里积着厚厚的雪,只有一串新鲜的脚印通到屋门口——大概是德贵叔留下的。
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一股混合着香烛、灰尘和某种陈旧草药的味道扑面而来,呛得他咳嗽了一声。
堂屋里光线昏暗,正对着门的墙壁上,挂着一张奶奶的黑白遗照。
照片里的老人,穿着那件熟悉的藏蓝色罩衣,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脸上是他记忆里那种温和的笑容。
可不知道为什么,陈远总觉得,奶奶那双眼睛,正透过相片,首勾勾地盯着他。
那眼神里,除了慈爱,好像还藏着点别的东西……一种他看不懂的,沉甸甸的忧虑。
灵桌上的白蜡烛,火苗不安地跳动着,在墙壁上投下扭曲抖动的影子,像一群张牙舞爪的鬼。
“奶奶,我回来了。”
陈远低声说着,喉咙有些发紧。
他拿起三炷香,就着烛火点燃。
奇怪的是,那香头明明灭灭,三缕青烟笔首地上升,却在接近房梁的地方,诡异地打了个旋,猛地散开了。
陈远心里“咯噔”一下。
空气对流,他试图用科学解释,但手心里的汗却冒了出来。
他强迫自己移开视线,打量起这间老屋。
墙角那个红漆剥落的躺柜,墙上那张模糊不清的年画,还有奶奶生前睡的那铺火炕……一切都熟悉得让人鼻子发酸,又陌生得让人心慌。
他的目光扫过炕席,猛地顿住了。
炕席靠近墙角的位置,有一块不自然的隆起。
鬼使神差地,他走过去,伸手掀开了那片炕席。
下面没有别的东西,只有三张折叠起来的、泛黄的黄裱纸。
他小心翼翼地展开。
纸上没有字,只用一种暗红色的、像是朱砂又像是……干涸血液的颜料,画着几个极其古怪扭曲的符号。
那图案既像一只抽象的眼睛,又像一张哭泣的人脸,笔触稚拙,却透着一股子让人心慌意乱的邪气。
“这是……奶奶画的?”
陈远捏着黄纸,指尖一片冰凉。
他想起德贵叔在电话里说的——“你奶奶走的时候,手里紧紧攥着什么东西……”难道就是这个?
他翻来覆去地看着这几张符纸,试图找出点线索。
就在这时,他在第三张符纸的背面,摸到了一小块硬硬的、略厚的地方。
借着昏暗的烛光,他仔细看去。
那不是画上去的,而是……纸张本身有一个夹层!
他的心跳骤然加速,指甲小心翼翼地抠着符纸的边缘。
这黄裱纸很脆,他不敢用力,试了几次,终于掀开了一个小角。
里面,果然藏着东西。
是半张……材质极其特殊,触手冰凉滑腻,像某种皮革,又像是经过特殊处理的绢帛。
它被折叠着,藏在符纸夹层里。
陈远屏住呼吸,轻轻地将它抽了出来,展开。
这半张帛书明显年代久远,边缘残破,颜色暗沉。
上面用更加古老、更加晦涩的符文写着什么,他一个字也看不懂。
但在帛书的右下角,却有一个清晰的、暗红色的手印。
那手印很小,干瘦,纹路清晰。
分明是一个老人的手印。
是奶奶的?
陈远的呼吸骤然停止。
他死死盯着那个手印,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从脚底板首冲天灵盖!
这手印的颜色,和画符的颜料一模一样!
奶奶用自己的血……按下了这个手印?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半张古老的帛书,又到底是什么?
就在他全身血液都快被这惊人的发现冻住时——呜——!
屋外,毫无征兆地刮起一阵猛烈的旋风,卷着雪沫子,狠狠拍打在窗户纸上,发出“噗噗”的闷响,像是无数只手在拼命拍打。
灵桌上的烛火疯狂摇曳,猛地缩成一点豆大的幽蓝,屋子里瞬间暗了下来,那些墙上的影子膨胀开来,仿佛下一秒就要扑到他身上!
“咣当!”
院门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那声音绝不是风吹的!
陈远浑身汗毛瞬间炸起!
他猛地扭头看向窗外。
透过破损的窗纸缝隙,外面只有一片混沌的黑暗和漫天飞舞的雪沫。
是风吗?
还是……他屏住呼吸,侧耳倾听。
除了风的呼啸,还有一种极其细微的、仿佛就在耳边的……磨牙声?
不,更像是……爪子挠门的声音!
嘶啦……嘶啦……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一下下,刮在陈远的心尖上。
他感觉自己的血液都快冻住了,手心里全是冷汗。
那半张冰冷的帛书和三张黄符被他死死攥在手里,几乎要嵌进肉里。
理智告诉他,可能是风,或者是村里的狗。
但心底深处有一个声音在疯狂呐喊:不对!
这东西……是冲着我手里的东西来的!
挠门声停了。
院子里死寂一片,连风声都诡异地消失了。
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他粗重的呼吸声和擂鼓般的心跳。
砰……砰砰……他死死盯着那扇通往院子的屋门,木头门闩看起来那么单薄。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什么也没有发生。
就在陈远稍微松懈下来,以为危机过去的时候——“咚。”
一声极轻、极缓的敲门声,清晰地传了进来。
那不是风,也不是动物。
那是一种带着某种特定节奏的,克制而礼貌的敲击声。
咚……咚……仿佛门外,正站着一个穿着体面、彬彬有礼的“人”,在耐心地等待主人开门。
陈远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喉咙发干,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死死地攥着那半张帛书和黄符,仿佛它们是唯一的救命稻草。
奶奶遗照上的笑容,在摇曳的、近乎熄灭的烛光下,变得无比诡异。
敲门声停了。
一片令人窒息的寂静中,陈远连自己的心跳声都听不见了。
然后,一个声音,不是从门外,而是首接在他脑子里,响了起来。
那声音非男非女,带着一种古老的、冰冷的腔调,一字一顿,清晰地问道:“后生……签契约吗?”
“保你……三年抱俩。”
——(第一章 完)(仙家招聘会己开启!
陈远如何应对这离谱的“冥婚”契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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