吧台上的酒杯敲击声还在余响,肖予晗的嗓音带着几分醉意与镶嵌的自信,幽幽飘在林砚森耳畔。
“你真的应该试试自己的歌,”她说,“你弹得挺有味儿的,不是那种教科书式的死板。”
林砚森笑了笑,支起下巴,两指夹着玻璃杯。
昏黄灯光下,他的笑意像星潮市夜空下的某个微不可察的归宿点。
周盈悦在一旁低头,指间转动着咖啡勺,轻声帮腔:“砚森,有灵感就别憋着,你看予晗都写了好几首了。”
赵昊诚却忽然拍了拍林砚森的肩,表情满是调侃:“要是你出了首歌说不定就红了,名字我都想好了,叫《地铁幽魂》。”
一阵笑声,在小小的乐会角落里炸开。
姚骞墨晃着腿,在吧台边眨眨眼,半带玩味地问:“你会唱自己的生活吗,砚森?
城市挺吵,可惜没人歌颂。”
林砚森摇头,假装认真:“还不是因为我的生活没那么值得歌颂。”
这份自嘲激起了更多会心的笑。
他望了一圈,这些人也许不像自己的大学同窗,却意外地温暖。
他好像己经很久没有这样被包围着了。
可余下的话,却卡在他喉咙里。
林砚森终于还是偏过头,窗外是星潮市疏离的车流,霓虹在玻璃上溶成碎色。
其实,他真的想试试,只是那道迈不过去的坎——不是创作的难,而是家庭的推托。
父母离异后,母亲独自支撑,一首对他转向音乐无法理解。
他不愿让她失望,也无法全然割舍心里的旋律。
肖予晗似乎察觉到他的迟疑。
她刚刚登台唱完自己的原创,《喜欢这座城》,歌词简单首白,却把这个城市的喧嚣与孤独唱得很深。
她靠近些,声音悄悄降下去。
“砚森,你不得写首歌给自己,写写你想留下什么。
你曾经说过,音乐是最好的朋友。”
林砚森的手指在杯沿敲出节奏,低头不答。
姚骞墨侧身倚在吧台立柱旁,打量着他,很认真地道:“有时候,不走一步就会原地僵死。”
这一句,像某种暗号,轻轻敲入林砚森的心。
包间里有着难得的静谧。
其他客人渐渐离去,昏黄的光线只剩下他们几个人。
赵昊诚忽然抓起吧台旁的坏麦,扬声道:“不如今晚来个原创即兴?
按顺序来,砚森你先!”
林砚森一下子被点名,下意识笑骂:“我靠你不厚道。”
“怕什么,”赵昊诚带头起哄,“我们陪你一起。”
周盈悦也抬眼,对林砚森点头示意。
受着朋友们半推半就的鼓励,林砚森取下吉他,坐到角落里的临时小舞台。
灯光在他沉稳的面孔上打落微影,手指拂过琴弦。
他深吸一次气,在喧嚣夜里格外安静。
一句轻轻的旋律,在紧张的掌心里流出。
“星潮的路好长,霓虹像家乡的灯。”
他的声音并不高扬,却有一种细腻的质感。
肖予晗轻声伴唱,周盈悦悄悄用指尖敲着节奏。
赵昊诚放下手机,专注侧耳。
姚骞墨靠在立柱旁,眼神专注却不带评判。
旋律不似那些专业歌手的流利,却带着真实的粗糙,像某种质朴的诉说,把今晚的温度一点点镶嵌进彼此的心。
唱到一半,林砚森忽然停顿。
灯光下,他发现肖予晗静静望着自己,那神情并没有惯常的调侃,只是鼓励和温柔。
他笑了,拍了拍吉他。
“弃权,歌词还没写好。”
没等他自嘲完,大家便笑了起来。
那种善意,不张扬,却让人心头一暖。
酒意微醺,时针拨向深夜。
音乐交流会散了,六人却没有急着走,反倒自发聚在近窗的一张小圆桌旁。
姚骞墨话风一转,揶揄砚森:“你啊,哪天把‘家里的矛盾’也编进旋律里了就成神曲了。”
林砚森被逗乐,只是沉默的笑声里藏着一点难言。
他清楚地记得,母亲打电话时总是带着小心翼翼的关切:“别玩得太晚,你工作很忙,不要浪费时间在那些不靠谱的事。”
他却越来越想把音乐留在生活里。
周盈悦端着咖啡,见他神色微变,轻声开口:“砚森,如果你真的喜欢,你不是一个人在坚持。”
众人的目光汇聚,那种被理解,被支持的感觉,在夜色里缓缓流动。
城市那么大,人与人的距离有时只隔着一首歌的长短。
突然,赵昊诚提议:“咱们要不要成立个小乐队?
每个人都是主角,可以写自己的故事。”
肖予晗最先响应:“好啊!
我们就叫‘彼城有乐声’怎么样?”
姚骞墨一拍腿,语气酷酷地说:“可以,但乐队灵魂得是‘随性’和‘真实’,不是职业秀场。”
周盈悦浅浅笑着,加了一句:“如果归属感能用音符表达,那就让每个人都能找到自己的***。”
林砚森沉默片刻,仿佛某种信念被悄然点亮。
他抬眼,目光在灯下清亮起来:“那就试试吧,至少我被你们说动了。”
外面的星潮市还在拥堵喧嚣,玻璃窗上映出每个人的影子。
属于他们的旋律,正在夜色里慢慢生长。
桌上几只空杯,倒映着晚会的余温。
林砚森低头敲击手机,终于在备忘录里写下了几个歌词的片段——属于他自己的城市,属于此刻的归属和***。
夜色渐沉,城市不眠。
新的旋律正在酝酿,年轻的心在归属中悄悄起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