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势渐急,砸在青瓦上噼啪作响。
鬼尊抱着今越,在湿滑的屋脊上疾行,玄色衣袂被雨水浸透,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精悍的线条。
他刻意避开可能有人迹的主街,专挑僻静阴暗的巷道穿梭。
今越在他怀里,最初的挣扎己因药力和虚弱变得微弱。
那清心丹似乎只是杯水车薪,体内那股邪火非但没有熄灭,反而因为与他紧密相贴的触感而愈烧愈旺。
他胸膛的温热,手臂的力量,甚至他奔跑时沉稳的心跳,都像是一种无声的撩拨,折磨着她濒临崩溃的神经。
“热……”她无意识地呢喃,额头抵着他冰凉的颈侧,试图汲取一丝凉意,呼出的气息却灼热如火。
他身体瞬间僵硬,脚步几不可察地踉跄了一下。
他低头,只能看到她泛着不正常红晕的侧脸和微微颤抖的羽睫。
那声带着泣音的“热”字,像羽毛般搔刮过他的心尖,带来一阵战栗。
他猛地收紧手臂,将她更深地嵌入怀中,仿佛这样就能隔绝那恼人的药效,也隔绝自己心底翻涌的躁动。
“忍一忍。”
他的声音透过雨声传来,沙哑得厉害,带着压抑的喘息。
最终,他掠入城西一处荒废己久的破庙。
庙宇残破,但主殿尚且完好,能遮风避雨。
他小心地将今越放在一堆相对干燥的稻草上,动作迅捷地捡来些断木,以内力催动,生起一小堆篝火。
橘红色的火光跳跃起来,驱散了殿内的阴冷和部分黑暗,也清晰地照亮了今越此刻的模样。
她蜷缩在稻草堆里,原本整齐的蓝衣因先前的挣扎和奔波而显得有些凌乱,领口微微敞开着,露出锁骨处细腻的皮肤,泛着诱人的粉色。
墨发黏在汗湿的颊边,眼神迷离,水光潋滟,贝齿死死咬着下唇,几乎要咬出血来,显然在用最后的意志力对抗着身体的渴望。
他站在几步之外,面具下的目光幽深如潭,紧紧锁在她身上。
火光在他玄色的衣袍上流动,映得他如同暗夜中的修罗,危险,却又带着一种致命的吸引力。
他能听到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能感受到血液在血管里奔腾叫嚣。
她此刻的模样,对他而言是极致的诱惑,也是极致的考验。
他攥紧了拳,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用疼痛维持着摇摇欲坠的理智。
今越在模糊的视线里,看到那个高大的玄色身影立在火光照耀的边缘,如同守护着领地的凶兽。
恐惧和一种莫名的期待交织在她心头,让她浑身战栗。
她害怕他靠近,害怕失控的自己,害怕未知的后果。
可身体深处汹涌的浪潮,又让她隐隐渴望那能平息火焰的触碰。
“走……走开……”她声音破碎,带着哭腔,与其说是命令,不如说是哀求。
景随没有动。
他知道自己不能走。
将她独自留在这里,与将她推入虎口无异。
他深吸一口带着霉味和雨气的空气,努力平复翻腾的气血,声音低沉而克制:“我在,你安全。”
这句话奇异地带来了一丝微弱的安全感,但也让今越更加清晰地意识到此刻的处境,她和一个极度危险的男人,独处在这荒郊野庙,而她正深受媚药折磨。
一阵更强烈的热浪袭来,她忍不住发出一声细弱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弓起,双手紧紧抓住身下的稻草。
理智的堤坝正在被情潮一寸寸冲垮。
景随的呼吸骤然粗重。
他看到她无意识磨蹭的双腿,看到她因忍耐而沁出细汗的鼻尖,看到她微微开启、吐气如兰的唇瓣……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在挑战着他忍耐的极限。
他猛地转过身,背对着她,肩膀紧绷,仿佛在承受巨大的痛苦。
不能再看了。
“杀了我……”今越忽然哽咽着开口,泪水终于决堤,混合着汗水滑落,“或者……帮我……”最后两个字轻若蚊蚋,充满了绝望和屈辱。
他浑身剧震!
帮她?
如何帮?
唯有……他闭上眼,脑海中闪过无数血腥的画面,闪过他阴暗的过去,闪过她记忆里那双纯净的眼睛。
他配吗?
趁人之危,与那些他鄙夷的渣滓有何区别?
不。
他再次转身,大步走到她面前,蹲下身。
今越惊恐地看着他靠近,身体下意识地往后缩,却被稻草堆挡住。
他伸出手,却没有触碰她,而是悬在她额头上方,精纯的内力再次缓缓渡入。
这一次,不再是护住心脉,而是带着一丝清凉的寒意,试图强行压制她体内的燥热。
“呃……”内力入体,与媚药的力量猛烈冲撞,带来一阵剧烈的痛苦,今越忍不住痛呼出声,身体蜷缩得更紧。
“忍一下。”
他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额角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这种以内力强行压制霸道媚药的方法极其耗费心神,且对施受双方都有风险,但他别无选择。
时间在痛苦的煎熬中缓慢流逝。
篝火噼啪作响,庙外雨声未歇。
今越感觉身体像是在冰与火之间反复撕扯,时而如坠冰窟,时而如置身熔炉。
但那股原始的欲望,确实在那股清凉内力的冲击下,被暂时逼退了一些,让她得以喘息,神智也清明了几分。
她看着近在咫尺的鬼面具,看着那双在火光映照下格外深邃的眼眸,里面翻涌着她看不懂的复杂情绪,有关切,有隐忍,有挣扎,甚至……有一丝痛楚?
他到底是谁?
为何要如此费力地帮她?
内力消耗巨大,他的气息也开始不稳。
他知道这并非长久之计,一旦他力竭,药效反扑只会更加凶猛。
必须尽快找到解药,或者……找到能信任的,能帮她的人。
他收回手,内力暂歇。
今越脱力地瘫软在稻草上,大口喘息着,浑身被冷汗浸透,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
虽然依旧难受,但至少暂时摆脱了彻底失控的边缘。
他站起身,背对着她调整呼吸,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冷硬:“我去找解药,或可靠之人。
你待在此处,不要离开。”
他必须去寻孙先生,或者……林青风?
想到那个温润的医药世家少主,他心底掠过一丝极淡的不悦,但此刻,确保她的安全和解脱最重要。
今越看着他决意离去的背影,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无力地合上眼。
身体的疲惫和残存的药力让她昏沉欲睡,而心头的疑虑,却如同庙外连绵的雨,密密地织成了一张网。
在她意识彻底沉入黑暗前,似乎听到他极轻地说了一句:“等我。”
他的身影消失在破庙门口,带走了最后一丝令人心安(或许也令人心乱)的气息。
殿内只剩下篝火燃烧的噼啪声,以及庙外愈发滂沱的雨声,交织成一片令人窒息的寂静。
今越蜷缩在稻草堆里,寒意顺着潮湿的地面和单薄的衣衫侵入,与体内重新开始蠢蠢欲动的灼热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那强行被压下的药效,如同被暂时堵住的洪水,在他内力撤去后,更加凶猛地反扑回来。
“嗯……”她忍不住发出一声难耐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空虚和渴望像无数细小的蚂蚁在啃噬着她的骨髓,理智的防线在生理本能的冲击下摇摇欲坠。
她紧紧闭着眼,脑海中却不受控制地浮现出方才的情景,他坚实的怀抱,冰凉的面具贴着她滚烫额头的触感,还有那双深邃眼眸中复杂难辨的情绪。
“为什么……”她喃喃自语,声音破碎不堪。
为什么救她?
为什么用那种耗费心神的方式帮她?
又为什么……在她几乎要放弃抵抗,甚至生出“如果是他或许……”这种可怕念头时,决然离开?
她不明白。
这个被称为“鬼尊”的男人,行为举止处处透着矛盾。
他狠戾强大,杀伐果断,却对她屡次手下留情;他身份成谜,行踪诡谲,却又似乎对她……格外在意?
体内的火焰越烧越旺,今越开始无意识地磨蹭双腿,双手紧紧抓住身下的稻草。
汗水再次浸湿了她的衣衫,勾勒出曼妙而脆弱的曲线。
脑海中那些关于他的模糊画面,渐渐被更原始、更炽热的幻想所取代。
她仿佛能感受到那双带着薄茧的手抚过她的肌肤,能听到他压抑的喘息响在耳畔……“不……不可以……”她猛地摇头,试图驱散这些令人羞耻的念头,泪水混合着汗水滑落。
她是今越,是江南今家的大小姐,肩负着血海深仇,怎能如此不堪地沉沦于媚药之下,甚至对一个身份不明的危险人物产生……依赖?
就在这时,庙门外传来一丝极其轻微的响动,像是有人踩断了枯枝。
今越瞬间警醒,强撑着支起身体,抓过落在旁边的闲鱼剑,警惕地望向门口。
是去而复返的景随?
还是……其他的不速之客?
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体内的燥热似乎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危机感暂时压制了下去。
门口的光线被一个身影挡住。
然而,并非那道熟悉的玄色。
一个穿着蓑衣,戴着斗笠的身影走了进来,身形看起来有些佝偻。
他摘下斗笠,露出一张饱经风霜,布满皱纹的脸,眼神却锐利无比。
他手中提着一个药箱,目光扫过殿内,最后落在持剑警惕的今越身上。
“丫头,别怕。”
老者的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是那小子让老夫来的。”
今越怔住:“那小子?”
她立刻意识到他说的是谁,“鬼尊?”
老者,正是孙老先生,点了点头,快步走上前来。
他无视今越手中的剑,蹲下身,手指迅捷地搭上了她的腕脉,眉头立刻皱了起来:“春风一度散?
还是加重了分量的!
胡闹!
那小子就用内力硬压?!”
他一边说着,一边迅速打开药箱,取出银针和几个瓷瓶。
今越看着他熟练的动作,心中的戒备稍减,但疑惑更深:“老先生是……姓孙,是个大夫。”
孙老先生头也不抬,手法极快地在她身上几处穴位落下银针,一股温和却坚定的药力随着银针渡入,与她体内的媚药之力开始抗衡,方式与景随那霸道的内力压制截然不同,更侧重于疏导和化解。
“那小子小时候半死不活的时候,是老夫把他从阎王殿拉回来的。”
他语速很快,带着老一辈人特有的絮叨和不容置疑:“那狼崽子上次受伤的方子还没吃完,又跑去跟人动手!
真是……就知道逞强!
让他好好养着偏不听!”
今越听着老先生的抱怨,感受着体内那股邪火在银针和药力的作用下渐渐平复,虽然依旧难受,但不再是那种令人崩溃的灼烧感。
她捕捉到了关键信息,他受伤了?
上次?
是……为了她吗?
“他……去了哪里?”
今越忍不住问道,声音依旧有些虚弱。
孙老先生瞥了她一眼,哼了一声:“还能去哪?
自然是去收拾那些给你下药的杂碎了!
那小子睚眦必报的性子,你招惹了他……呃,不是,他认定的人被欺负了,他能让那些家伙见到明天的太阳?”
他手下不停,又取出一个黑乎乎的药丸,不由分说地塞进今越嘴里:“吞下去!
虽然解不了根,但能让你好受点,撑到药性自己过去。”
药丸入口即化,带着浓郁的苦涩,却奇异地让今越翻腾的气血平复了许多,神智也越发清明。
她看着孙老先生专注的侧脸,心中百感交集。
所以,他不是抛下她,而是去为她报仇,并且找来了能真正帮她的人?
那个男人……他到底……就在这时,庙外远处,隐约传来几声凄厉的短促惨叫,随即被更大的雨声吞没。
孙老先生动作一顿,侧耳听了听,摇了摇头,低声嘟囔:“……造孽哦。”
也不知是在说那些被鬼尊找上的人,还是在说鬼尊本身。
今越也听到了那声音,心脏莫名一紧。
她仿佛能看到雨夜中,那道玄色身影如同索命的修罗,以最首接、最血腥的方式,清算着今晚的罪孽。
她闭上眼,感受着银针带来的清凉和药丸化开的暖流在体内交织。
身体的痛苦在缓解,但心头的迷雾,却似乎更浓了。
鬼尊……你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