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然，你的方案，客户马上要进场了，你不会又把‘女强人’改成‘女超人’吧？”
柳如意大步跨进会议室，脸上的表情一半是焦虑，一半是渺茫的期望。
顾棋然正捧着咖啡杯，神情自若地靠在椅背上，眼睛的余光扫过桌上那份营销端方案，嘴角扬起一抹挑衅的微笑。
“当然没有，”她咬着吸管，耸肩，“‘女强人’太土了。
‘女超人’也不过是在披风里包裹苛刻的KPI。
我改成‘女主角’了，至少让她们的人生像剧本，不是套路。”
柳如意的嘴唇抽搐了一下，顾棋然向客户微笑示意：“各位，欢迎光临——棋然广告，专治传统陈词滥调。”
对面的客户代表，一位戴着金边眼镜的男士，迅速安抚性地咳嗽两声。
“顾总监，我们公司最新的洗发水广告，还是想突出温柔贤惠与家庭关爱氛围，最好体现出女性对家庭的奉献。”
“温柔贤惠，家庭奉献？
您是想拍发廊版《还珠格格》吗？”
顾棋然毫不客气地回击，微笑里藏着刀锋。
“现在的洗发水用户都快手撕束发带登天了。
您要是硬拍家庭奉献，很快就要奉献一群跑去纹鬓角的小仙女。”
客户惊愕地看着她，似乎挣扎于“幽默还是冒犯”的纠结里。
柳如意在一旁用眼神疯狂暗示棋然别继续作妖，棋然却像一只被咖啡激励的豹子，越挫越勇。
“这样吧，”顾棋然收敛笑意，推开方案，“我们设想一个系列女主角：有带娃爬山的，有独自冲业绩的，还有下班打拳击的。
别只让她们围着锅台转——锅被AI做饭机器人抢走了，女主角要不快点进军科技界？”
柳如意差点拍桌叫好，但忍得很辛苦。
客户代表沉默数秒，终于憋出一句：“呃，这种创新...我们需要再讨论一下。”
“您尽管讨论，”棋然收拾文件，乐观如同台风眼里躺着。
“我相信未来不是由‘温柔贤惠’单独定义的。”
会议室气氛终于被打破——不是胜利，而是另一场动荡前的宁静。
会议结束，柳如意在走廊低声咬牙：“你以后别把客户搞得心理阴影面积比比萨斜塔还大行吗？”
“放心，他们习惯了。
我就是广告界的活体除草剂，把顽固杂草都铲了，省着市场部自己反思。”
棋然甩甩头发，转身把咖啡倒进垃圾桶，似乎在丢弃所有陈旧陋习。
电梯里，有年轻实习生在讨论“顾总监是不是要上热搜了”，她听得见，选择甩一句：“热搜？
麻烦艾特我母亲，她会帮忙第二天请电视台报道的。”
柳如意瞪她：“你妈今天还不是把你微信头像换成玫瑰，意思是你该‘怒放’了。
记得回来拦她，别到处推销你。”
顾棋然假装没听见。
手机屏幕上跳出母亲陈嫂发来的信息，密密麻麻都是：“棋然，你又拒绝了三相亲？
今晚回家吃饭，顺便让你舅舅给你介绍个好人。
顺便带点水果。”
棋然盯着消息，“顺便”这个词眼里藏着家庭的分量。
她深吸一口气，仿佛肚子里装了两斤炸药和一颗糖。
---夜色笼罩住城市的锋芒，棋然拎着果篮如同即将奔赴刑场的战士。
家里灯火通明，母亲陈嫂在厨房圆台边挥舞铲勺，仿佛每一声锅响都是对女儿婚姻状况的控诉。
“棋然，今年多少了？
你外公七十八都回村捡破烂了，你还不赶紧找对象？”
陈嫂一边夹青菜，一边朝棋然头顶呼喊。
“外公捡破烂是环保事业，未婚是个体自由，两者虽相关但没必然联系。”
棋然把果篮放下，嘴上依旧是广告评审标准，“而且对象不是缴学费能按时发货的，万一中途跑路怎么办？”
舅舅搬着板凳凑过来，满脸笑容：“啊棋然，听说你会设计广告？
我朋友的娃做首播，你能不能帮她妙笔生花，一夜爆火？”
棋然一边剥橘子，一边微笑：“舅舅，现在都靠AI剪辑，您的朋友娃想火，不如在首播间表演核桃夹核桃，流量绝对炸。”
陈嫂坐定，突然放下碗筷，眼神盯紧棋然：“女孩子年纪大了，不好找对象。
我跟你说，单位里那个小林，人家刚熬成科长，条件你爸都夸。”
棋然瞥她一眼：“小林努力工作是为了老板发工资，不是为了嫁给我。
妈妈，你要不先奖励他个‘年度孝顺青年’，再送我一只猫。
至少猫肯定不会给我施加婚姻压力。”
母亲的脸在灯光下有点扭曲，客厅空气渐渐飙升到了“家庭催婚预警”级别。
棋然坐不住，果断起身去阳台。
夜风里，她打了个喷嚏，手机震动。
朋友发来数字时代女性相互支撑的聊天截图，里面的轻松调侃句句扎心。
她盯着屏幕，觉得自己短暂地逃出了那些传统“应嫁人”的牢笼。
身后厨房里，母亲还在对电话另一端喊话：“棋然的婚事你得帮着操心——现在的女孩子都思想太新了！”
棋然推开阳台门，努力吸一口带着城市汽油味的风。
手机屏幕闪烁着工作群、家庭群和那些支持女性的“她群体”群信息——每一条信息仿佛都是在为她下一步的人生拉开序幕。
她叹了口气，觉得自己的心跳和网络一样，时快时慢，不知哪一步会掉进自我的漩涡。
回头望见厨房灯下的母亲剪影，她像是在表演一场属于上一代的剧本，但棋然明白，自己的生活可以选择把“主角”过成原创，而不被套路支配。
她捏紧手机，思量是否要回厨房继续被催婚，还是顺着城市街灯逃进属于自己的宇宙。
这个夜晚，无人知晓广告方案是否能过关，也没人知道家里的催婚能否停歇；但棋然相信，自己和身边那群女性，会有方法在这个复杂都市找到自己的位置。
星光稀疏地洒在窗前，夜市的声音隐约传来，一切似乎在等待她去碰撞下一个革命性的选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