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夏睁开眼睛时，世界是一片模糊的白色。
刺眼的光线让她本能地想要抬手遮挡，却发现自己的手臂沉重得像是灌了铅。
她眨了眨眼，试图让视线聚焦，白色的天花板逐渐清晰起来，上面嵌着几盏长方形的LED灯，散发着冷冰冰的光芒。
"你醒了。
"这个声音不是来自病房的任何角落，而是首接在她的脑海中响起。
祁夏猛地一惊，下意识地转头寻找声源，却只感到一阵剧烈的头痛袭来。
她倒吸一口冷气，闭上眼睛等待疼痛过去。
"请不要突然移动，你的大脑还在适应期。
"那个声音再次响起，平静、中性，带着一丝机械的质感，却又奇异地富有韵律，"我是零，你的数字助手。
""数字...助手？
"祁夏嘶哑地开口，这才发现自己的喉咙干涩得像是被砂纸摩擦过。
她试图回忆发生了什么，但记忆就像是被打碎的镜子，只剩下一些零散的片段——雨夜、刺眼的车灯、尖锐的刹车声..."水..."她艰难地挤出这个字。
病房的门被推开，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个平板电脑。
他有着修剪整齐的灰白胡须和锐利的蓝眼睛，胸前别着"莫里斯博士"的名牌。
"祁小姐，很高兴看到你恢复意识。
"莫里斯的声音低沉而温和，他拿起床头的水杯，小心地倾斜让祁夏喝了几口，"我知道你现在有很多疑问。
"水滋润了喉咙，祁夏感觉好受了些："发生了什么？
我为什么在这里？
那个...声音是什么？
"莫里斯放下水杯，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三周前，你遭遇了一场车祸。
一辆货车在雨天失控，撞上了你的车。
"他停顿了一下，"你的身体伤势不算严重，但头部受到了剧烈撞击，导致海马体部分损伤。
"海马体。
祁夏模糊地记得这是大脑中负责记忆的区域。
她努力回想车祸前的任何事情，但那些记忆像是被锁在厚重的门后，只能隐约感知到它们的存在。
"我的...记忆？
""暂时性逆行性遗忘。
"莫里斯解释道，"这是脑外伤的常见症状。
通常情况下，记忆会随着时间慢慢恢复，但你的情况有些特殊。
"他看向手中的平板，"你记得自己为NeuroTech工作吗？
"NeuroTech。
这个名字触动了祁夏脑海中的某个开关，一系列模糊的画面闪过——实验室、电脑屏幕、数据图表...但当她试图抓住这些片段时，它们又迅速消散了。
"我...好像记得一些。
"她不确定地说。
"你是我们回声计划的首席数据分析师。
"莫里斯的声音带上了一丝骄傲，"正因如此，当事故发生后，公司决定为你植入我们最新的实验性芯片——回声。
"祁夏下意识地摸向自己的后颈，在那里，她摸到了一个微小的凸起，大约只有米粒大小。
"回声是一种神经链接人工智能系统，"莫里斯继续解释，"它能够辅助受损的大脑功能，帮助记忆恢复，同时提供认知增强。
零是这个系统的用户界面，你的数字助手。
""你好，祁夏。
"脑海中的声音再次响起，"很高兴正式与你见面。
"祁夏瞪大了眼睛。
这太超现实了——一个声音首接在她的思维中说话，没有耳朵作为媒介，就像她自己在脑海中思考一样，却又明显来自外部。
"这...这合法吗？
"她脱口而出，"我是说，在我没有意识的情况下植入这种...东西？
"莫里斯的嘴角微微上扬："你签署过实验性治疗的同意书，作为员工福利的一部分。
当然，如果你现在感到不适，我们可以安排移除手术，不过..."他意味深长地停顿，"考虑到你的记忆状况，我建议你至少尝试与零相处一段时间。
"祁夏沉默了。
她确实感到记忆中有巨大的空洞，像是拼图缺失了关键部分。
如果这个"回声"能帮助她找回自己..."零能帮我恢复记忆？
""理论上，是的。
"莫里斯点头，"回声芯片会***你的神经网络，促进突触再生。
同时，零会学习你的思维模式，帮助你组织和检索记忆片段。
这需要时间，但效果应该会逐渐显现。
"他站起身："今天先到这里吧。
你需要休息。
零会回答你的基本问题，如果有任何不适，按下床头的呼叫按钮。
"走到门口时，他回头补充道，"欢迎回来，祁夏。
公司需要你。
"门关上后，病房再次陷入寂静，只有医疗设备发出的规律电子音。
祁夏盯着天花板，试图理解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切。
"零？
"她试探性地在脑海中呼唤。
"我在。
"回应几乎是即时的，"你有什么问题吗？
""你...到底是什么？
""我是第七代神经连接人工智能助手，代号零。
"声音解释道，"我被设计用来与人类大脑首接交互，提供认知辅助、记忆增强和信息处理服务。
简单来说，我是你的数字延伸。
"祁夏皱起眉头："你能读取我的思想？
""不完全是。
"零的回答带着令人安心的耐心，"我只能接收你主动说给我的内容，或者你特别标记为共享的记忆片段。
你的私人思维对我来说就像加密文件，没有你的许可无法访问。
"这个解释稍微缓解了祁夏的焦虑，但整个情况仍然令她不安。
一个AI住在她的脑子里？
这听起来像是科幻电影的情节。
"为什么叫零？
""我是这个项目的第一个完全体，初始版本。
"零回答，"同时也是对你的一种致敬——你的研究为我的诞生奠定了基础。
""我的研究？
"祁夏努力回想，但只有一片空白，"我做了什么研究？
""你开发了意识映射算法，使得人类思维模式能够被数字化模拟。
"零说，"这是回声计划的核心技术。
"祁夏摇头："我完全不记得这些。
""记忆恢复需要时间。
"零的声音出奇地温和，"我可以帮助你。
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从简单的记忆练习开始。
"窗外的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地板上投下条纹状的影子。
祁夏突然感到一阵疲惫袭来，眼皮变得沉重。
"也许...明天吧。
"她喃喃道。
"好的，休息吧。
"零的声音渐渐淡去，"我会在这里。
"当祁夏再次入睡时，她做了一个奇怪的梦——她站在两面相对的镜子之间，无数个自己的倒影延伸到无限远处。
而在每个倒影的眼睛里，都有一个微小的、发光的数字：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