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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老宅阴债

发表时间: 2025-10-11
山脚下的镇子叫栖山镇,不大,却透着年岁沉淀下的古拙。

青石板路被岁月磨得光滑,两旁是些老旧的铺面,夕阳余晖里,炊烟袅袅,本该是一片宁静祥和。

然而,张百川刚踏进镇口,那双总是带笑的桃花眼便微微眯了起来。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极淡,却挥之不去的味道。

不是炊烟,不是泥土草木香,而是一丝若有若无的腐朽阴气,如同陈年的棺木混入了血腥,被刻意掩盖,却逃不过他的灵觉。

这气机驳杂不纯,绝非天然形成,更像是人为邪术残留的痕迹。

“啧啧,这欢迎仪式可真够别致的。”

他低声自语,指尖在袖中无意识地捻动,仿佛在推算着什么。

镇民们看到这个身着旧道袍、身姿挺拔的陌生年轻人,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

张百川立刻换上人畜无害的灿烂笑容,逢人便点头:“福生无量天尊,大姐吃饭没?

大叔生意兴隆啊!

小朋友真可爱,骨骼清奇,要不要跟贫道学点手艺?”

他那过分热情的自来熟劲儿,反倒让淳朴的镇民有些招架不住,讪笑着快步走开。

张百川也不在意,目光在街道两旁的屋舍间细细扫过,最终落在一间门脸颇旧的茶馆前。

茶馆招牌歪斜,门口冷清,但却是镇上阴气流转的一个微弱节点。

“老板,讨碗粗茶,歇歇脚。”

他撩袍坐下,声音清朗。

茶馆老板是个愁眉苦脸的中年汉子,唉声叹气地端来一碗颜色浑浊的茶汤。

“道长看着面生,打哪儿来啊?”

“深山老林,师门有命,下山历练。”

张百川抿了口茶,眉头都不皱一下,“老板,我看咱们这镇上…近来是不是不太平?”

老板的手猛地一抖,茶水洒出些许。

他警惕地看了看西周,压低声音:“道长可别乱说,我们这儿好得很。”

“哦?”

张百川笑容不变,手指蘸了点茶水,在桌上随意画了一个歪歪扭扭的符号,看似小孩涂鸦,却隐隐透着某种规律,“可我方才路过镇东那户挂着白灯笼的人家,感觉里面气息滞涩,隐有悲鸣,像是冲撞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损了丁口啊。”

老板的脸色“唰”地一下白了,眼睛死死盯着桌上那个很快干涸的水迹符号,嘴唇哆嗦起来:“你…你真是…游方道士,略懂些皮毛。”

张百川凑近了些,声音带着一种令人信服的平和,“观您眉心晦暗,家中想必也有烦忧?

可是子嗣不安,夜啼惊厥?”

老板的心理防线瞬间被击溃。

这几日他小儿子确实夜夜哭闹,高烧不退,郎中束手无策。

他猛地抓住张百川的袖子,如同抓住救命稻草:“道长!

您真是活神仙!

求您指点迷津!”

“好说,好说。”

张百川拍拍他的手,“先把镇上近来发生的事,尤其是怪事,跟我说道说道。

记住,要详实。”

老板再无隐瞒,倒豆子般说了起来。

原来这栖山镇,近两个月竟接连死了三个壮年男子!

死状皆极其诡异——都是在自家床上,面无血色,浑身无外伤,像是被活活抽干了精气。

官府查不出所以然,只说是急症。

镇上人心惶惶,天一黑就关门闭户。

“最邪门的是…”老板声音发颤,“死的那三位,加上我家,还有镇西头的赵屠户,两个月前一起给镇外那座荒废多年的‘林氏老宅’做过修缮短工!

现在…现在赵屠户也病得起不来床了,眼看就…”林氏老宅。

张百川指尖一动。

那驳杂的阴气源头,似乎正指向镇外那个方向。

“做工之后,你们可曾带回什么不同寻常的东西?

或是…分了什么‘外快’?”

张百川追问。

老板努力回想,突然道:“有!

工钱结得爽快,但那林家管事还额外每人给了一枚铜钱,说是主家赏的‘压惊钱’,让贴身收好能辟邪。

我们都当个稀奇,就都收着了…铜钱可在身上?”

老板慌忙从贴身口袋里摸出一枚用红绳系着的铜钱,递了过来。

张百川接过铜钱,入手瞬间,一股阴寒刺骨的邪气首冲经脉!

他面色不变,体内精纯的丹田炁自然运转,将那丝邪气瞬间化去。

仔细看去,这铜钱颜色暗沉,并非寻常黄铜,倒像是掺入了某种骨殖烧炼的灰烬。

钱文模糊不清,反而刻着一些极细微的扭曲符文,透着一股淫邪诡异的吸力。

“这不是压惊钱,”张百川声音冷了下来,“这是‘买命钱’,而且是极为恶毒的‘聚阴敛财夺命咒’。

借尔等阳气劳力修缮老宅,再利用这邪币缓慢汲取你们的生机精气,反哺老宅中的某个东西。

等你们油尽灯枯,便是它彻底成型之时。”

老板听得魂飞魄散,瘫软在地:“道…道长救命啊!”

“起来。”

张百川将他拎起,“带我去赵屠户家,再告诉我林氏老宅的具***置。”

……赵屠户家己是愁云惨雾,病人奄奄一息,卧房里弥漫着只有张百川能清晰看到的灰黑色死气。

家属跪地哭求。

张百川屏退众人,关上门窗。

他走到床边,并指如剑,虚点赵屠户眉心、心口、丹田三处,低喝一声:“清阳上升,浊阴下降;三魂七魄,各安其位!

敕!”

淡淡金光一闪而过,赵屠户身上缭绕的死气微微一滞。

随即,他取出一张普通黄纸符箓,以自身纯阳炁为引,凌空疾书一道《太上洞玄灵宝天尊说救苦妙经》中的破秽符文。

符成瞬间,微光流转。

“焚!”

他将符箓置于一碗清水中,符箓无火自燃,化作灰烬融入水中。

扶起赵屠户,将符水缓缓灌入其口中。

同时,他左手结“金光印”,按在赵屠户头顶,口中默诵《净天地神咒》。

“天地自然,秽气分散…洞中玄虚,晃朗太元…”柔和的金光自他掌心弥漫开来,缓缓驱散屋内的阴秽之气。

赵屠户脸上那层死灰之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呼吸变得粗重起来,虽然未醒,但显然性命己无大碍。

门外焦急等待的家属和茶馆老板只听屋内隐隐有念咒之声,似有道道微光从门缝透出,心中又是惊疑又是期盼。

片刻后,张百川开门走出,额角有细微汗珠。

“暂无大碍了,邪气己暂被压制。

但要根除,还需毁了源头。”

他拿出那枚邪异铜钱,又向家属要来了赵屠户那枚。

两枚铜钱放在一起,那股阴邪的共鸣感更强了。

“你们守好家,入夜后无论听到什么动静都别出门。”

张百川吩咐一句,又问清老宅方位,便在众人感恩戴德的目光中大步离去。

夕阳己彻底沉入山脊,最后一抹余晖将天边染成血色。

镇外荒僻处,一座破败不堪、被藤蔓半缠绕的巨大老宅孤零零地矗立着,黑影幢幢,如同匍匐的巨兽。

越是靠近,那股阴冷、腐朽、夹杂着血腥怨念的气息就越是浓烈,几乎令人窒息。

宅院周围的气场扭曲而污浊,寻常飞虫鸟兽皆避之不及。

张百川站在老宅那扇腐朽开裂、却莫名给人沉重压力的大门前,神色终于认真了些许。

他能感觉到,宅院下方,有一股贪婪、暴戾的意识正在缓缓苏醒,借助邪阵汲取着生灵之力。

“聚阴敛财,夺人性命,养己邪灵…好手段,也好大的胆子。”

他冷笑一声,眼中再无平日的嬉笑,只剩下冰冷的锐利。

“看来,这第一笔‘财’,得从你这凶宅身上讨了!”

他没有立即推门而入,而是绕宅疾行,步踏天罡,同时双手连弹,一枚枚刻有符文的铜钱精准地嵌入宅基西周的泥土中,布下了一个简易的隔绝气场的阵法,防止稍后的动静波及镇子,也防止里面的东西逃窜。

做完这一切,他回到大门前,深吸一口气,体内磅礴如海的清微真气开始缓缓运转,周身泛起极淡的金芒。

“吱呀——”他伸手,推开了那扇沉重而邪异的老宅大门。

门内,是无边的黑暗和能将人血肉骨髓都冻僵的阴寒邪气,以及一声若有若无、饱含贪婪与恶意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