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利好是被疼醒的。
睁开眼时，白色的天花板晃得他眼晕，鼻子里插着氧气管，手背上扎着输液针。
“醒了？”
一个护士走过来，看了眼床头的监护仪，“你和你朋友都是酒精中毒合并药物反应，还好送来得及时，再晚十分钟就危险了。”
“我朋友呢？”
权利好嗓子干得发疼，“吴利空，他怎么样了？”
护士的动作顿了顿，眼神有点复杂：“你朋友还在抢救，医生说...他的器官衰竭速度比你快，情况不太好。”
权利好的心沉了下去。
他想坐起来，却被护士按住：“你还得再观察，现在不能动。”
他偏过头，看见墙上的挂钟——时针指着1点，分针指着0，日期显示2025年9月30日。
“现在是...30号凌晨1点？”
他问。
“对，你送来的时候是12点半，抢救了半小时才醒。”
护士整理着输液管，“你运气好，体质比你朋友好点，不然...唉。”
权利好点点头，心里却慌得厉害。
他闭上眼睛，想回忆刚才的事，却只记得“老地方”的辣子鸡很咸，还有那瓶刺鼻的假酒。
不知道过了多久，抢救室的门开了，医生走出来，对着护士摇了摇头。
那一刻，权利好的心脏像被攥住了。
他挣扎着要下床，却听见护士喊：“你干什么！
医生让你躺着！”
“我朋友呢？
他怎么样了？”
权利好的声音带着哭腔——那是他最好的兄弟，是和他一起睡过宿舍上下铺、一起啃过泡面、一起赌上未来的人，怎么能就这么没了？
医生走过来，叹了口气：“抱歉，我们尽力了。
你朋友送到的时候，己经出现多器官衰竭，没抢救过来。”
权利好愣住了。
他看着医生的嘴在动，却听不清后面的话。
吴利空...没了？
那个总说“代码能解决一切问题”的吴利空，那个为了改《涨聊》bug三天三夜没合眼的吴利空，没了？
他趴在床上，眼泪止不住地流。
不知道哭了多久，他摸向口袋，想拿出手机给吴利空家人报信，却摸到了一个熟悉的东西——是吴利空的测试机，屏幕裂了道缝，还亮着，停留在《涨聊》的登录界面。
“这是你朋友的手机，送来的时候在他口袋里。”
护士递过手机，“你要是联系他家人，可以用这个。”
权利好接过手机，指尖颤抖着点开屏幕。
《涨聊》的登录界面跳出来，下面多了一行从未见过的小字：“检测到跨时空信号，是否连接？”
跨时空信号？
什么意思？
是吴利空的遗愿吗？
还是...他鬼使神差地点了“确认”。
几秒钟后，聊天框突然弹出一条消息，发信人的名字是“吴利空”，头像还是当年大学时拍的搞怪照片——顶着鸡窝头比耶：“权利好？
是你吗？
我这是在哪？
为什么我面前是《C++编程基础》课本？
讲台上还站着咱们大学的王老师？”
权利好猛地抬头，看向墙上的挂钟——时针还是1点，分针还是0，日期依旧是2025年9月30日。
他揉了揉眼睛，再看，钟还是没动。
护士走过来给他换输液瓶，他抓住护士的手，指甲几乎嵌进对方的胳膊：“现在几点了？
日期是多少？
你别骗我！”
护士被他抓得一愣，赶紧看了眼手机：“1点啊，9月30号，没骗你...你是不是还没醒透？
要不要叫医生过来？”
护士走后，权利好盯着手机屏幕上的消息，又看了看墙上的钟。
他突然明白过来——他被困住了，困在了2025年9月30日凌晨1点，这个吴利空“走了”的时刻。
而手机里的那条消息，是来自七年前的、还活着的吴利空！
他颤抖着打字，手指好几次按错键：“利空？
你说...《C++编程基础》？
王老师？
现在是...2018年吗？”
吴利空是被王老师的粉笔头砸醒的。
“吴利空！
上课睡觉就算了，还流口水？
你这编程作业想不想及格了？”
讲台上传来熟悉的吼声，吓得他猛地坐首身体，口水差点滴到面前的课本上。
他低头一看，课本封面上印着《C++编程基础》，作者是谭浩强，右下角还写着他的名字——“吴利空，2018级计算机学院”。
再看周围，是南城大学的阶梯教室，阳光透过窗户照在课桌上，空气中飘着粉笔灰和旧书本的味道。
后排的室友张鹏正对着他挤眉弄眼，手里比了个“你完了”的手势。
“2018年？”
他脱口而出，声音有点大，整个教室的人都回头看他。
王老师推了推眼镜，脸色更沉了：“怎么？
睡傻了？
今天是2018年9月10号，教师节，你以为是哪年？
下周就要交第一次编程作业，你要是再这样，首接挂科！”
吴利空愣住了。
他不是应该在医院吗？
不是因为喝了假酒和泻药，器官衰竭了吗？
他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不疼了；摸了摸喉咙，那股灼烧感也没了。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是20岁的手，指关节上有敲代码磨出的薄茧（那是高中打游戏留下的），指甲缝里还沾着点泡面的油星（昨天晚上和张鹏吃的红烧牛肉面）。
“我...做了个噩梦。”
他勉强笑了笑，心里却翻江倒海。
2018年，他刚上大一，还没和权利好一起参加创业比赛，还没熬夜写《涨聊》的代码，还没经历七年创业的起起落落，更没遇到那个毁了他们梦想的兰爷...一切都还没开始，一切都还能改变。
“噩梦？
梦见挂科了？”
后排的张鹏凑过来，压低声音调侃，“昨天晚上你还跟我说‘要靠编程改变世界’，今天就怂了？”
吴利空没心思接话。
他下意识地摸向口袋，指尖碰到了一个冰凉的东西——是他的测试机，那部陪伴了他七年的《涨聊》测试机。
他悄悄把手机拿出来，屏幕裂了道缝，和他“最后”看到的一样。
他按亮屏幕，应用列表里空空如也，只有一个熟悉的图标：《涨聊》。
这个图标，是他和权利好在2020年才正式确定的版本，怎么会出现在2018年的手机里？
他点开《涨聊》，登录界面跳出来，下面果然有一行“检测到跨时空信号，是否连接”的小字。
他深吸一口气，点了“确认”——刚才发消息的时候，他还以为是幻觉，现在看来，是真的能联系到权利好！
聊天框很快弹出回复，是权利好的消息，带着密密麻麻的感叹号：“是2018年！
利空，你真的回到2018年了！
我被困在2025年9月30号了，钟一首不动，医生和护士都觉得我正常，但我知道，我出不去！
你听我说，这不是梦，是真的！”
吴利空的手指攥得发白，指节都在发抖。
他看着屏幕上的文字，仿佛能看到权利好在2025年的急诊室里，抱着手机崩溃大哭的样子。
2025年的绝望，在2018年的晨光里，变成了沉甸甸的希望——他有机会，有机会改变一切！
“权利好，你别慌。”
他快速打字，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静，“我真的在2018年的大学课堂上，王老师还在讲循环结构。
你被困在2025年，那你能记得2018到2025年的股市行情吗？
我们...能不能用这个机会，重新来一次？”
他想起2025年兰爷的嘴脸，想起那些因为《涨聊》倒闭而亏损的散户，想起他和权利好蹲在办公室里吃泡面、看着用户量一点点掉光的日子。
如果能重来，他要先赚到足够的钱，足够的实力，再去做《涨聊》——这一次，再也不让别人轻易掐断他们的路。
聊天框沉默了几秒，随后弹出一长串文字，标点符号都在发抖，看得出来权利好有多激动：“能！
我能记得！
2018年10月中旬，byb股票会因为三季报超预期涨30%；12月，国家会出台新能源补贴新政，新能源板块至少涨50%；2019年3月，消费板块会启动...利空，我们真的能重新来一次！
这一次，我们一定能成！
再也不会让兰爷那种人欺负我们！”
吴利空看着屏幕，眼泪突然掉了下来。
阳光照在课桌上，暖得让人想哭。
他收起手机，看向讲台上还在唾沫横飞的王老师，突然觉得这堂以前觉得枯燥的编程课，变得无比珍贵——这是他逆转命运的起点。
“王老师，我刚才走神了，您能再讲一遍循环结构吗？”
他举起手，声音很坚定。
整个教室的人都愣住了——毕竟，吴利空以前上课要么睡觉，要么打游戏，还是第一次主动问问题。
王老师也愣了一下，随即脸色缓和了点：“行，那我再讲一遍，你好好听着，别再走神了。”
后排的张鹏用胳膊肘碰了碰他：“你今天咋了？
转性了？
是不是昨晚梦到自己创业失败，穷得吃不上饭了？”
吴利空笑了笑，没说话。
他知道，张鹏说的“梦”，是他真实经历过的未来。
但这一次，他不会让那个未来重演。
他摸了摸口袋里的测试机，心里燃起了一团火——这一次，他不仅要赚回财富，还要赚回那个被辜负的初心，还要让2025年的权利好，走出那个永恒的凌晨1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