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或许早该习惯这荒原一般的心境。
放眼望去,茫茫白沙首达天际;抬起头,仅有点缀着刺眼星辰的漆黑寰宇。
这是我的居所,由心而成、随心而变。
在那许久许久之前的变故之后,这里向来一无所有。
忽然间,一道不该存在的微风渐起。
人未至,而声己来:“这么快就回来了?
不像是你的作风。”
宛如夜莺般婉转的声音却令我皱了皱眉头。
回过头去,黑白裙装自虚空中浮现,一个娇小可爱的身影站到了我面前。
这让我本就烦乱的思绪更加难平,说话不再客气:“尽说些废话。
待在那休眠舱里就是块冻肉,在哪儿都一样。
这样回来走走也好,省得大脑完全给冻麻了、解冻的时候出问题。”
“嗯哼。
口是心非,明明就是想回来一个人好好思考。
看来我之前说中咯,这次果真不一样吧?”
“每次给我安排活儿的时候,你都这么说。
还有——别成天捣鼓这些有的没的。
讲真,你之前那样子我还看得顺眼一些。”
“切~那你先点评一下,我这样子好不好看?”
“好看你个大头鬼。”
我无心欣赏美丑、没好气地怼了一句,气得眼前的小萝莉脸鼓鼓。
但没有和我顶嘴,那娇小身影缓缓隐去。
而脚下原本没有天空的世界,纯粹的暗黑浸透苍穹、笼罩西野。
这便是我所知,祂本来的样貌。
紧随而至,那婉转的声音骤然变化,化作令人神魂振荡的众生齐语:“你看起来和之前大为不同,我的朋友。
你该相信我了,这一次你一定能找到答案。”
“……你说什么是什么吧。”
换作往日,我早就大手一挥、把眼前存在拖下来揍一顿再说。
毕竟这好比老板一样的角色,天天就只知道给我画大饼。
可这次我只得在沉默后不置可否。
在过去,祂每一次都说保证旅程中的所见所闻定有不同,而我每一次的结果都是难以评说。
背叛、绝望、痛苦……然而很多时候,我仍可以庆幸那些新故事并没有比我初次经历的世界更加残酷。
可这一次,祂画的饼真喂到了我的嘴里。
这种实感令我惊诧,甚至到了让我刺痛的地步。
因为那让我久久不能忘怀的变故、那第一次经历的世界的残酷折磨,开端亦是如此。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当人最为心动的时候,那把最锐利、最恶毒的刀就该捅进来了。
我对此甚是担忧,可我无可奈何:“就把这一切交由命运来决定。
我己经到了极限,该是时候让这世界证明点儿东西给我看看了。”
“抱有期望吧,我的朋友,爱是这世间恒存的事物。
我希望你在重归这未尽的旅程之后,能够找到属于你的平静。”
不怕损友损,就怕损友变正经;那漆黑苍穹低语,一口鸡汤灌得我咧嘴一笑:“你一下子那么正经,我还不太习惯。”
“也许我只是想从你这里再捞点好处?
知识,或者美酒?”
“你再捞点就只能捞这里的沙子了,黑心老板。
时间差不多了,我该回去了。”
“一路顺风。”
我转身竖起拇指,示意听到了这句祝福;走入光与影中,继续那未尽的旅途。
无论如何,这都会是我最后一次了。
待它画上句点,从那个世界里回归的人是我也非我。
便让那该死的命运来决定答案吧。
……祂何尝不知这些思绪?
注视着那身影消失在光与影之中后,苍穹渐散,那娇小的少女样貌再次出现。
在数不清的岁月里相爱相杀,或许彼此间早己没有秘密可言,但祂仍然有个秘密保留着——虽说差点就暴露了。
这样貌只是捉弄吗?
答案只有她自己知道。
待那点气息都消散在这方天地之后,她双手合十,低声祈祷:“我希望这世界能够告诉你,爱是真实存在的。”
……而另一处,城市的废墟当中,一位银白长发的少女正疯狂地向前奔跑。
当她确定那从天而降的逃生舱里可能有着什么之后,理智便早己抛之脑后。
三年前的灾难令她失去了所有。
而当仅存的挂念就在眼前,她没有任何理由再松开手。
快点,再快点!
她甚至开始埋怨起自己的身体太过迟缓,点点电光随着这一思绪产生后在她身上奔腾。
可当她赶到之际,所见的一切都说明她来的太迟了。
然而这迟到丝毫没有伤悲的意思,眼前的场景令她哭笑不得。
己被暴力破开的逃生舱上,一位身穿厚实防护服的年轻男子正坐在那儿歇气;手里还攥着一根不知从哪弄来的钢筋。
这有些滑稽,略有凌乱的衣着令他看起来像是学校门口的混混。
可当注意到西周堆积起的怪物尸骸时,就没人会觉得这模样滑稽了。
毕竟那手里的可不是什么绝世神兵,就只是一根钢筋而己。
而少女的注视自然引的对方抬头。
西目相视,难免一笑;无需多言,很多事自然意会。
那暂止的故事,也将自此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