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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苏城惊鸿

发表时间: 2025-10-10
暮春的苏城,烟雨如丝,将江家偌大的宅邸浸润得如同一幅染了水色的工笔长卷。

朱漆大门洞开,两侧的石狮身上还挂着水珠,在灯笼的映照下,宛如泪痕。

今夜,是江家老爷江启仁的五十寿辰,整个江南的名流显贵,几乎都汇聚于此。

宅内,却是另一番洞天。

鎏金珐琅的自鸣钟敲过七响,水晶吊灯将宴会厅映照得恍如白昼。

男宾们身着绸缎长衫或挺括西装,手持酒杯,低声谈笑,言语间是动辄牵连半城经济的生意。

女眷们则聚在一处,衣香鬓影,苏绣的旗袍勾勒出窈窕身姿,发间的珠翠随着轻盈的步伐微微晃动,带起一阵阵暗香。

然而,所有的喧嚣与光华,在那一刻,都悄然静默了下来。

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投向厅堂一隅的紫檀木戏台。

台上,江家独女江念婉抱着一把凤颈琵琶,盈盈而坐。

她身着一袭雨过天青色的软缎旗袍,襟口绣着几枝疏落的玉兰,别无他饰,只在腕间笼着一只通透的玻璃种翡翠镯子。

墨玉般的长发在脑后松松挽了个髻,露出线条优美、白得耀眼的脖颈。

她微微垂着眼帘,长睫在眼下投出一小片扇形的阴影,神情恬淡,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叮咚……”她的指尖轻轻拨过弦,一声清越的泛音,如同石子投入静谧的湖心,荡开圈圈涟漪。

随即,一曲《春江花月夜》从她指尖流淌而出。

初时舒缓幽静,如月下江流,潺潺湲湲;继而明媚开阔,似皓月当空,花影层叠。

她的轮指疾而不乱,快而不躁,每一个音符都饱满圆润,带着一种勾魂摄魄的韵味。

那乐声不再是单纯的听觉享受,它化作了可视的景象——是夜色下潋滟的运河,是拱桥边依依的垂柳,是画舫里飘出的吴侬软语,是这江南千年风雅凝结成的魂。

席间,商会会长、江启仁的胞弟江启义,抚着微须,对身旁一位洋行买办低声笑道:“小女陋技,博诸位一笑。”

话虽谦逊,眼底的得意却掩藏不住。

角落里,刚从德国归来不久的沈家二少爷沈哲明,穿着一身熨帖的白色西装,安静地倚柱而立。

他学的是西医,素来理性,此刻却也不禁微微失神。

他看到的,不仅是绝世的技艺,更是那抚琴者身上一种与这浮华场格格不入的清澈与孤高。

她像一株开在悬崖边的幽兰,自顾自地芬芳,却不知有多少人己在暗中觊觎。

而与江启仁斗了半辈子、近年才靠着新兴行业异军突起的沈家老爷沈世昌,则坐在主桌不远处,面色平静地呷着茶。

他身侧的长子沈哲远,西装革履,风度翩翩,目光却始终焦着在江念婉身上,那眼神里有欣赏,有渴望,更有一丝志在必得的占有欲。

他低声对父亲道:“江家这朵牡丹,果然名不虚传。”

沈世昌眼皮都未抬,只从鼻子里哼出一声:“花开到荼蘼,便该谢了。”

曲至***,江念婉玉臂轻舒,扫弦如雨,乐声变得激越昂扬,如潮水涌动,浪击礁石。

也就在这时,谁也没有留意到,管家福伯悄无声息地走到江启仁身边,俯身耳语了几句。

江启仁脸上洋溢的笑容瞬间僵住,虽然很快便恢复如常,继续与宾客谈笑,但那握着酒杯的手指,却微微收紧,指节有些发白。

江念婉沉浸在乐音的世界里,并未察觉父亲这细微的变化。

她最后一个收音,干净利落,余音却仿佛还在梁间缠绕不绝。

厅内静默了一瞬,随即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与喝彩。

“此曲只应天上有啊!”

“江小姐真乃才貌双全,江老爷好福气!”

赞誉之声如潮水般涌来。

江念婉起身,微微屈膝行礼,目光平静如水。

丫鬟锦儿快步上前,接过她手中的琵琶。

她扶着锦儿的手,步履从容地走下戏台,走向被众人簇拥着的父亲。

就在她即将走到父亲身边时,眼角的余光瞥见窗外漆黑的夜色里,似乎有几道快速移动的车灯光柱,如同利剑,撕裂了温软的雨丝。

门外,隐约传来一阵不寻常的、急促而整齐的脚步声,混杂着某种金属的碰撞声,沉重地敲打在青石板上。

她的心,没来由地轻轻一跳。

一个穿着粗布衫、身影矫健的年轻黄包车夫——阿强,正巧妙地避开门房的阻拦,焦急地试图向府内张望,似乎想传递什么消息,但很快就被高大的护院推搡开,消失在雨幕与黑暗中。

江念婉并未看清那是谁,只是那瞬间的不安,像一颗冰冷的石子,投入了她方才因演奏而温热的心湖。

她下意识地抚了抚腕上的玉镯,冰凉的触感让她定了定神。

她想,许是自己累了。

寿宴还在继续,觥筹交错,笑语喧阗,繁华到了极致。

她却不知道,这己是她作为“江家大小姐”,最后一个宁静的夜晚。

命运的巨轮,己然启动,正带着无可抗拒的力量,向她碾轧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