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点半,“鎏金”餐厅的水晶灯开始逐排熄灭,
折射在大理石地面上的光斑像被揉碎的星星,一点点沉入黑暗。
林悦摘下浆洗得发硬的白色手套,指关节因为长时间托举餐盘泛着红印,
指甲缝里还嵌着一点没洗干净的奶油——那是刚才给 3号桌的富商添甜点时,
对方故意打翻盘子溅上的。
“小林,今天收尾快些,明早要提前备餐。”领班张姐的声音从吧台后传来,
带着惯有的不耐烦,“刚才李总问你要微信,你怎么不给?这种客人多交个朋友不好吗?
林悦攥紧手套,指尖掐进掌心。她知道张姐说的“朋友”是什么意思。
在“鎏金”做了三年服务员,她见过太多年轻女孩借着客人往上爬,
也见过更多男人把这里的服务员当成消遣的玩物。28岁的她,既没那份野心,
也没那份胆量,只盼着每月能按时领到工资,凑够城郊小公寓的房租,
偶尔给乡下的母亲寄点医药费。
更衣室里,同事们叽叽喳喳地讨论着新出的香水,林悦默默换上洗得发白的牛仔裤和帆布鞋,
把工作服叠进旧帆布包里。镜子里的女人面色苍白,眼下有淡淡的青黑,
唯有一双眼睛还算亮,却总像蒙着一层化不开的疲惫。她对着镜子扯了扯嘴角,
想挤出个笑容,结果只显得更落寞。
走出餐厅大门,晚风裹着潮湿的水汽扑面而来。天气预报说今晚有暴雨,
此刻天空已经压得很低,墨蓝色的云层像浸了水的棉絮,沉甸甸地悬在城市上空。
马路上的车灯连成流动的光河,林悦沿着人行道慢慢走,高跟鞋踩在积水里,
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这双鞋还是去年打折时买的,鞋跟已经有些歪了,
却还得撑着在餐厅里站一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