订婚宴上，我怀孕的表妹跪在我面前。她说，孩子是我未婚夫的。而我的未婚夫，
却让我先认下这个姐姐，说不能让陆家丢脸。我笑了。当着全上海滩的面，
我答应了另一个男人的求婚。婚礼当天，前未婚夫来抢婚。
我那被所有人嘲笑是穷记者的老公，一脚将他踹开，踩着他的脸问我：“太太，这个垃圾，
你想怎么处理？”(1)一九三零年的上海，和平饭店。水晶吊灯的光芒洒满整个宴会厅，
亮得让人睁不开眼。红色的地毯从门口一直铺到台前，踩上去软得听不见声音。
空气里飘着香槟和花朵混合的味道。来来往往的宾客，男的西装革履，女的旗袍精致，
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得体的笑容。今天是上海航运巨头陆家和纺织大王沈家联姻的日子。
陆家独子陆景深，沈家千金沈婉清，他们的订婚宴就设在这里。
沈婉清穿着一身白色蕾丝旗袍，站在陆景深的身边。她觉得今天的一切都像一场梦。
她和陆景深从小认识，青梅竹马。所有人都说他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她也一直这么认为。
陆景深握着她的手，手心温暖干燥。他在她耳边低语。“婉清，你今天真美。
”沈婉清的脸微微泛红，心里像灌了蜜一样甜。宾客们的祝贺声不绝于耳。
就在司仪准备宣布订婚仪式正式开始时，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响了起来。“等一下。
”一个穿着淡粉色连衣裙的女人从人群中走了出来。是方雅琴，沈婉清的远房表妹。
她怎么会在这里？沈婉清记得自己并没有邀请她。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方雅琴身上。
她的脸色有些苍白，手下意识地护着小腹。“雅琴，你来做什么？”陆景深皱起了眉头，
语气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方雅琴没有回答他，而是径直走上台。她拿起司仪的话筒，
眼神直直地看着台下的记者。“各位来宾，各位记者朋友。”“今天，
我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宣布。”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却异常清晰。“我怀了景深的孩子。
”一句话，让整个宴会厅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愣住了。记者们的闪光灯疯狂地闪烁起来，
对准了台上的三个人。沈婉清感觉自己的大脑一片空白。她听到了什么？
方雅琴怀了陆景深的孩子？这怎么可能。她转头看向陆景深，希望他能告诉自己这不是真的。
希望他能站出来，斥责方雅琴的胡言乱语。可是陆景深没有。他只是脸色难看地站在那里，
嘴唇紧紧抿着，一言不发。他的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沈婉清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方雅琴看着沈婉清惨白的脸，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她继续对着话筒说。
“我和景深是真心相爱的。”“只是因为身份的差距，他才不得不和沈小姐订婚。
”“现在我有了他的骨肉，我不能再让我的孩子没有名分。”“沈小姐，求求你，
成全我们吧。”她说着，眼泪就流了下来，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周围的宾客开始窃窃私语。
那些议论声，像无数根细小的针，扎在沈婉清的身上。她感觉自己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
就在这时，陆景深终于开口了。他没有对方雅琴说什么，而是转向了沈婉清。
他的声音很低沉，带着一丝恳求。“婉清，我们把婚礼推迟一下，好吗？
”沈婉清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让她推迟婚礼？“雅琴她现在身体不好，需要照顾。
”“等她把孩子生下来，我会给你一个交代的。”陆景深的话，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重锤，
狠狠地砸在沈婉清的心上。她看着眼前这个男人。这个她爱了十几年，
马上就要成为她丈夫的男人。此刻，他却为了另一个女人和他们的孩子，要求她退让。
多么可笑。周围的议论声更大了。“陆少爷居然真的承认了。”“这沈家小姐也太可怜了，
订婚宴上闹出这种事。”沈婉清感觉天旋地转，几乎站不稳。就在她快要倒下的时候，
一个身影从宾客席里冲了出来。那人一身酒气，脚步有些不稳。是申报的记者，林墨言。
他今天也是被邀请的宾客之一。他挤开人群，走到沈婉清面前。他没有看陆景深，
也没有看方雅琴。他的眼睛里，只有沈婉清。他单膝跪了下来，像是在求婚。“沈小姐，
他不要你，我要你。”他的声音很大，带着醉意，却异常坚定。“你嫁给我，好不好？
”全场哗然。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沈婉清看着眼前的林墨言，
泪水模糊了视线。(2)沈婉清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和平饭店的。她的脑子里一片混乱，
林墨言那句醉话，陆景深的恳求，方雅琴的眼泪，宾客们的议论，所有声音交织在一起。
她没有回沈家，而是下意识地回到了她和陆景深准备的婚房。这是一栋漂亮的西式洋楼，
里面的每一件家具都是她亲手挑选的。她曾经以为，这里会是她幸福的起点。现在看来，
不过是一个笑话。她把自己扔在柔软的沙发上，眼泪终于忍不住流了下来。不知道过了多久，
门开了。陆景深走了进来。他脱掉了宴会上的礼服，只穿着一件白衬衫，
神情看起来有些疲惫。他走到沈婉清身边坐下。“婉清，你别哭了。”他的声音很轻柔，
好像怕吓到她。沈婉清没有理他，只是默默地流泪。陆景深叹了口气。
“我知道你现在很生气，很难过。”“这件事是我不对，我没有处理好。
”“你给我一点时间，我会解决的。”解决？怎么解决？沈婉清在心里冷笑。就在这时，
门外传来方雅琴娇弱的声音。“景深，你在里面吗？我有点不舒服。”陆景深立刻站了起来，
快步走到门口。“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他的语气里充满了紧张和关切。沈婉清透过门缝，
看到陆景深小心翼翼地扶着方雅琴，让她靠在自己怀里。他低头轻声安慰她。“别怕，
我在这里。”那个温柔的样子，是沈婉清从未见过的。原来，他不是不会温柔，
只是温柔的对象不是她。沈婉清的心，彻底凉了。她站起身，默默地走上楼，
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关上门，隔绝了外面的一切。那一晚，她一夜没睡。第二天一早，
陆景深的母亲，陆夫人，来到了洋楼。她不是来安慰沈婉清的。她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姿态高傲，像是在审问犯人。“婉清，昨天的事情，景深都和我说了。
”“是我们陆家对不起你。”她的话听起来像是在道歉，但语气里没有丝毫歉意。“但是，
现在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总要想办法解决。”“方雅琴肚子里的，是景深第一个孩子，
也是陆家的长孙，我们不能不要。”沈婉清静静地听着，没有说话。陆夫人看着她，
继续说道。“我的意思是，你先和景深把婚事办了。”“至于方雅琴，等她生下孩子，
给她一笔钱，把她送到乡下去。”“孩子记在你名下，以后就是你的儿子。”“这样一来，
我们陆家的脸面保住了，你沈家的面子也过得去，两全其美。”沈婉清听着这些话，
觉得荒唐至极。这就是他们陆家的解决方案？让她接受丈夫和别的女人生的孩子，
还要假装是自己的？把她当成什么了？一个可以随意摆布的工具吗？“陆夫人。
”沈婉清终于开口，声音很平静，“如果我不愿意呢？”陆夫人的脸色沉了下来。“婉清，
你要想清楚。”“我们陆沈两家的合作项目马上就要启动了，这个时候解除婚约，
对两家都没有好处。”“你不要因为一时意气，误了大事。”这是在用家族的利益来压她。
过了一会儿，陆景深也从楼上下来了。他大概是听到了她们的对话。他走到沈婉清面前，
脸上带着歉意。“婉清，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我妈说的话，也是为了我们两家好。
”“你先忍一忍，等这件事过去了，我一定会好好补偿你。”他还在说这些话。
他以为她要的是补偿吗？沈婉清看着眼前的母子两人。一个为了家族脸面，
一个为了所谓的责任。没有一个人，真正考虑过她的感受。她忽然觉得很累。
这么多年的感情，原来如此不堪一击。她站起身，看着陆景深，一字一句地说道。“这婚，
不结了。”“我退婚。”她的声音不大，却让客厅里的两个人同时变了脸色。
(3)沈婉清从陆家搬了出来，回到了自己的家。沈家父母知道事情的经过后，
气得差点冲到陆家去理论。但看到女儿憔悴的样子，最终还是忍住了。他们什么都没说，
只是默默地陪着她。沈婉清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想见任何人。这天下午，
管家敲开了她的房门。“小姐，林家的墨言少爷来了。”林墨言？
沈婉清想起了订婚宴上那个向她求婚的男人。她不想见他，但管家说，
他已经在楼下等了很久。沈婉清只好下楼。林墨言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到她下来，
立刻站了起来。他今天没有穿记者的西装，而是一身中式长衫，看起来温文尔雅。“沈小姐，
那天晚上的事，我很抱歉。”他一开口，就是道歉。“我喝多了，说了些胡话，
希望没有给你造成困扰。”沈婉清摇了摇头。“没关系。”她知道，
他那天其实是想为她解围。“我今天来，是想告诉你，我说的话，都是认真的。
”林墨言看着她，眼神清澈而坚定。“如果你愿意，那场婚礼，我来给你。”沈婉清愣住了。
她以为他只是醉后的玩笑。“林先生，我们并不熟。”“我知道。”林墨言笑了笑，
“我们可以慢慢了解。”接下来的几天，林墨言没有再来打扰她。
但他每天都会派人送来一些东西。有时候是一束她最喜欢的白玫瑰。
有时候是一份她爱吃的小点心。还有一套定制中式嫁衣的图样，请了上海最好的绣娘。
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用行动告诉她，他在认真地准备一场属于她的婚礼。沈婉清的心，
被这些细微的温暖一点点融化。她开始回忆起关于林墨言的一些片段。其实，
他们见过很多次。在各种宴会上，他总是在不起眼的角落里，默默地看着她。有一次，
她的车在半路抛锚，是碰巧路过的他，帮她修好了车。还有一次，陆景深忘了她的生日，
她一个人在酒吧喝酒，也是他，默默地陪在她身边，最后还安全地送她回了家。
她一直以为这些只是巧合。现在想来，或许根本不是。这个男人，一直在用他自己的方式，
默默地守护着她。而她，却一直把目光放在那个不值得的人身上，忽略了身边真正的温暖。
这天，一份报纸送到了沈家。头版头条，是陆景深和方雅琴的照片。照片上，
陆景深小心地扶着方雅琴，两人看起来亲密无间。标题写着“豪门真爱，
陆少为爱承担责任”。文章里，把他们的故事描绘得感人至深。
说他们是冲破世俗阻碍的真爱，而她沈婉清，成了那个阻碍他们幸福的恶人。
沈婉清看着报纸，手指微微收紧。她知道，这一定是方雅琴的手笔。她想用舆论来逼迫自己，
也逼迫陆家。如果是以前，她可能会感到愤怒，感到屈辱。但现在，她的心里很平静。
她甚至觉得有些可笑。她拿起电话，打给了林墨言。电话很快就接通了。“林先生。
”“我在。”电话那头，传来他温和的声音。沈婉清看着窗外明媚的阳光，深吸了一口气。
“你说的婚礼，还算数吗？”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传来他带着笑意的声音。“当然。
”“随时为你准备着。”挂了电话，沈婉清走到梳妆台前。
她看着镜子里那个脸色苍白的自己，然后缓缓地，露出了一个笑容。
她拿起桌上林墨言送来的嫁衣图样。那鲜艳的红色，刺痛了她的眼睛，却也温暖了她的心。
陆景深，方雅琴。你们要的祝福，我给不了。但你们想看到的我痛苦的样子，
也永远不会再有。从现在开始，我要为自己而活。(4)上海总商会的年度聚会，
设在百乐门。这里是上海滩最顶级的销金窟，能来这里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沈婉清跟着父亲沈敬山一起出席。自从退婚风波后，这是她第一次在公开场合露面。
她穿了一身素雅的月白色旗袍，没有过多的装饰，却依旧吸引了全场的目光。那些目光里，
有同情，有好奇，也有看好戏的幸灾乐祸。沈婉清神色平静，对周围的议论充耳不闻。
她只是安静地陪在父亲身边，与前来问候的宾客点头致意。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一阵骚动。
陆景深挽着方雅琴走了进来。方雅琴穿着一身火红的旗袍，小腹微微隆起，
脸上带着幸福的笑容。她一进门，就看到了沈婉-清。她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得意和挑衅。
陆景深也看到了沈婉清，他的表情有些复杂，下意识地想松开方雅琴的手。
但方雅琴却抓得更紧了。她拉着陆景深，径直朝沈婉清这边走来。“表姐，你也来了。
”方雅琴的语气听起来亲热又无辜。沈婉清没有理她。方雅琴也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