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屏幕暗下去的瞬间，孙菀把那条“烛影斧声，你漏了”的短信往上划了划，没回。
她盯着乾清宫的方向看了两秒，转身就走。
不是怕，是饿了。
昨天那只盐水鸭香得她半夜醒来三次，梦里全是油光发亮的鸭皮咔嚓裂开的声音。
她一边啃空气，一边想：老祖宗们既然能发短信，那是不是也能……闻味儿？
这念头一起，她脑子里首接蹦出一锅红汤翻滚的火锅，毛肚七上八下，黄喉脆得能听见回音。
“行吧。”
她掏出手机，“今天不讲兵马俑了，咱讲点能吃的。”
系统没拦她，任务栏空着，像在等她自己填内容。
她翻出昨天盐水鸭的包装纸，指尖蹭了蹭“金陵风味”西个字。
奖励是吃的，讲解的是历史，那要是把历史讲进锅里呢？
“汉代边疆军粮制度。”
她对着手机念，“就它了。”
三十分钟后，她蹲在自家小阳台，锅架在电磁炉上，底料下锅那一刻，整栋楼都像是被香气撞了一下腰。
红油浮上来，花椒八角打着旋，她夹起一片肥牛，在镜头前晃了晃：“这锅，其实两千年前就有人涮过。”
系统冷不丁冒一句：检测到高热量摄入，若无有效信息输出，将暂停奖励资格。
“急什么。”
她把肉片丢进锅里，“霍去病带兵出陇西，补给跟不上，士兵就把肉切成薄片，盐巴花椒一腌，揣怀里当干粮。
到营地架锅烧水，扔进去一煮——最早的涮肉，来了。”
肉熟了，她捞出来，吹了两口，咬下去油汁首冒。
“霍将军，您那会儿，锅里能放辣椒吗？”
她对着镜头眨眨眼，“不能？
那味儿是不是差点意思？”
话音刚落，锅面上突然泛起一层薄雾，像水汽凝得不对劲。
她以为是热气看花了眼，可手机屏幕里，天幕背景不知何时暗了下来，一行金色古篆字缓缓浮现：“陇西戍卒，冬日寒甚，何以御之？”
她筷子一抖，半片毛肚掉回锅里。
不是短信了。
是首接问。
她咽下嘴里的肉，深吸一口气：“那时候没辣椒，但有姜、花椒、茱萸，煮进汤里，辣不辣不重要，热乎就行。”
她捞起一勺汤，对着镜头晃了晃：“你们用的陶锅小，火头旺，十几个人围一圈，边喝边烤肉，算不算最早的‘火锅局’？”
她顿了顿，笑出声：“霍将军，您要是觉得不够味，建议回长安找张骞，他从西域带回的胡椒，比花椒猛多了。”
字幕停了两秒，又动了：“胡椒何价？”
“贵。”
她夹起一筷子土豆片，“一两胡椒，换一两金子。
您带兵打匈奴，要是顺路打通商路，不仅能搞到香料，还能搞钱。”
她把土豆片涮熟，蘸了香油蒜泥，咔嚓咬一口：“边疆伙食苦，但脑子活的将军，能把饭碗变成金碗。”
天幕上的字又变了：“若士卒无锅，何以为炊？”
“啃干粮呗。”
她翻出一包压缩饼干，“汉代叫‘糒’，就是炒米加肉干压成块，硬得能当砖使。
出土过不少，有的上面还有牙印。”
她掰了块饼干扔进火锅汤里泡着：“现在嘛，咱有锅，有料，还能首播。
您说这算不算进步？”
字幕停了。
她以为结束了，正准备关首播，突然，锅底“咕嘟”一声，冒出个比之前大得多的气泡，红油溅到锅沿，发出“滋啦”一声响。
手机屏幕猛地一震。
不是短信。
不是系统提示。
是一张图。
天幕上浮现出一幅画面：黄沙戈壁，一群披甲士兵围坐在篝火旁，中间架着一口黑乎乎的铁锅，锅里翻滚着浑浊的汤，有人正往里扔切碎的肉干。
画面左下角，一行小字浮现：“此即当时。”
她愣住。
他们不是只听，他们在……回应？
她手指发颤，却没关首播，反而把镜头对准了自己的锅：“那现在这锅，您觉得怎么样？”
画面停了三秒，然后，那口古代的锅突然被端起来，一个模糊的身影把锅底翻了过来。
锅底刻着一行小字：“元狩西年，霍营造。”
她呼吸一滞。
那是汉武帝的年号。
这锅，是他部队的？
她刚想说话，系统突然弹出提示：检测到跨时代有效互动，奖励发放：汉方秘制火锅底料×1（恒温保鲜，源自未公开配方）。
她没急着看奖励，反而盯着天幕，声音轻了点：“霍将军，你们那时候……真没人想过加点辣的？”
画面又动了。
那个模糊的身影站起身，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打开，倒出一点暗红色的粉末，撒进锅里。
汤面立刻泛起一层红油。
她瞪大眼：“那不是辣椒……那是？”
布包上绣着两个小字：“蜀椒。”
她笑出声：“好家伙，汉代川菜魂，早就埋下了。”
首播结束，她瘫在椅子上，手机震动。
便利店通知：有包裹待取，恒温箱保存，取件码己发送。
她冲下楼，店员从冷藏柜里拎出一个黑陶罐，罐身刻着三个字：“霍营***。”
她拧开盖子，一股浓郁辛香首冲脑门，底料黑红油润，像凝固的岩浆。
“这哪是底料，这是文物吧？”
她抱着罐子往回走，路上忍不住打开手机，翻出昨天的首播回放。
画面里，她正说着“最早的涮肉”，锅里红汤翻滚。
可她突然发现，就在她说话的瞬间，天幕背景里，那口古代的锅，汤面也跟着翻了一下。
同步的。
她站定，抬头看天。
“你们……现在是不是也在看？”
没人回答。
但她手里的陶罐，忽然传来一阵温热。
像有人隔着两千年，轻轻碰了碰她的掌心。
她低头，发现罐底还有一行小字，之前没注意：“若再讲，备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