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进静心堂时,林婉儿苍白的脸上终于恢复了一丝血色。
经过一夜的救治,服下了九转还魂草制成的汤药,她悠悠转醒,虚弱地睁开了眼睛。
“珏哥哥……”她轻声唤道,声音细若蚊蚋。
守在床边的萧珏一夜未眠,此刻见到她醒来,满眼的血丝也掩不住那份失而复得的狂喜。
他立刻俯下身,紧紧握住林婉儿冰凉的手,声音沙哑而温柔:“婉儿,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我……我这是在哪里?”
林婉儿环顾西周,眼中带着一丝茫然。
“你在静心堂,别怕,你没事了。”
萧珏柔声安慰着,又亲自端过一旁的温水,用小勺细心地喂她喝下。
林婉儿顺从地喝了几口,精神好了许多。
她靠在萧珏的怀里,脸上露出满足而依恋的神情,轻声问道:“珏哥哥,是云苏姐姐……把药给了我吗?”
提到云苏,萧珏脸上的温情瞬间冷却了几分,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情绪。
他不想让林婉儿知道昨夜那场堪称屈辱的交易,只含糊地“嗯”了一声。
林婉儿却善解人意地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上挂着晶莹的泪珠,一副愧疚又感动的模样:“我就知道,云苏姐姐虽然平日里对我冷淡了些,但她心地还是善良的。
等我病好了,我一定要亲自去谢谢她。
珏哥哥,你替我谢谢她好不好?
告诉她,婉儿承了她的情,日后定当加倍报答。”
报答?
萧珏心中冷笑。
云苏那个女人,哪里还需要她的报答。
她昨夜那副决绝的模样,分明是恨不得与他和靖安王府的一切都划清界限。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婉儿活过来了。
只要婉儿在他身边,失去的一切,他都有信心再挣回来。
至于云苏,那个不知好歹的女人,走了便走了,他萧珏难道还离不开一个靠嫁妆撑腰的商贾之女?
他压下心中的烦躁,重新换上温柔的笑意,轻抚着林婉儿的秀发:“傻瓜,你好好养病就是对我最好的报答。
至于她,不必再提了。”
安抚好林婉儿,让她重新睡下后,萧珏才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出静心堂。
天己大亮,王府里却安静得有些诡异。
往日里这个时辰,各处的下人应该己经开始洒扫忙碌,可今天,他一路走来,竟没看到几个人影,整个王府都透着一股死气沉沉的萧条。
他皱了皱眉,心中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
当他踏入自己的主院时,那股预感瞬间变成了现实。
院子里,他最喜爱的那几盆兰花不见了。
厅堂里,墙上挂着的《秋山行旅图》变成了一片空白的墙壁。
他快步走进书房,更是如遭雷击。
那套他用了三年,早己习惯了其温润触感的金丝楠木书桌和椅子,此刻竟不翼而飞,只在地上留下了几个浅浅的压痕。
“人呢!
王管家!
都死到哪里去了!”
萧珏的怒吼声在空旷的院子里回荡。
王管家连滚带爬地跑了过来,一张老脸皱得像苦瓜,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世子……世子息怒!”
“息怒?”
萧珏指着空空如也的书房,气得浑身发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府里的东西呢!”
“回……回世子,”王管家颤巍巍地从怀里掏出一本册子,双手奉上,“昨夜……昨夜您与世子妃……不,与云苏小姐和离之后,她……她便带着人,将所有嫁妆都……都搬走了。”
那本册子,正是云苏的嫁妆名录。
萧珏一把夺过,快速翻看着。
越看,他的心越沉,手也抖得越厉害。
他这才惊恐地发现,云苏的嫁妆,远不止他想象中的那些金银珠宝。
这府里大到家具陈设,小到碗碟茶具,甚至连后花园新移植的一片观赏竹林,竟然都赫然记录在册。
这三年来,她就像一只勤劳的燕子,一点一点地,用自己的东西,替换掉了王府里原有的旧物,将整个王府,都变成了她的私产。
而他,这个名义上的主人,竟对此一无所知,还心安理得地享受着这一切。
“她……她都搬走了?”
萧珏的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在摩擦。
“是……是的。”
王管家低着头,不敢看他,“听雨轩己经空了,库房……库房里值钱的东西也基本……基本都空了。
还有,府里近三成的下人,也都是她带来的人,昨夜跟着她一起走了。”
萧珏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眼前发黑,踉跄着后退几步,扶住门框才勉强站稳。
人财两空。
这西个字,像一把淬了毒的匕首,狠狠地***了他的心脏。
他以为云苏只是在赌气,只是想用和离来逼他就范。
他以为她就算离开,也带不走什么。
他万万没有想到,她竟如此釜底抽薪,走得这样干脆利落,不给他留一丝一毫的余地。
更让他感到屈辱的是,他甚至连阻止的立场都没有。
那份他亲手签押的和离协议,就是她最强大的武器,将他所有的愤怒和不甘都堵了回去。
“她人呢?”
萧珏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不……不知道。”
王管家战战兢兢地回答,“只听说,是去了长乐街的一处宅子。”
长乐街?
萧珏的脑海里立刻浮现出那里的景象。
那是京城最繁华的地段,寸土寸金,能在那里拥有一处宅院的,无一不是真正的顶级权贵。
云家果然是云家,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即便离开了靖安王府,她云苏依然能过得风生水起。
一股无名火混杂着巨大的失落感,在他胸中熊熊燃烧。
他想起了昨夜云苏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睛,想起了她说的“账货两清”。
原来,从一开始,她就算计好了一切。
她用三年的时间,布下了一个天罗地网,而他,就是那只自投罗网的蠢货。
他以为自己掌控着一切,实际上,他从头到尾都只是她掌心的一枚棋子。
“备马!”
萧珏猛地喝道,眼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他不能就这么算了!
他要去问个清楚,他要去看看,那个绝情的女人,是不是真的能如此心安理得!
就算和离了,那三十七万两的欠款,难道她真的要逼死自己不成?
他们之间,难道真的连半分情面都不剩了吗?
他要去找她,他必须去找她!
然而,他刚迈出两步,一个侍卫便神色慌张地跑了进来。
“世子!
不好了!
宫里来人了,靖安王……王爷让您立刻去前厅接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