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黑得像泼了墨。
冷风穿堂,卷起破败帘幔,猎猎作响,如同亡魂呜咽。
顾景行跪在灵堂中央,膝盖早己麻木,却不敢动。
父亲顾承远的尸身就躺在几步之外,面容枯槁,双眼未闭,嘴角凝固着一抹深深的不甘——那是被背叛、被算计、被活活气死的绝望。
三日前,金銮殿上,文武百官列席。
林婉柔一袭红衣,站在丹墀之下,手中攥着那纸婚书,声音清冷如冰:“顾景行,你不过是个连科举都落第三次的废物,也配娶我林家嫡女?”
满朝哗然。
有人窃笑,有人摇头,更有御史当场弹劾顾家“教子无方,有辱门楣”。
父亲顾承远脸色铁青,踉跄上前,却被林家老太爷一句“顾侯爷,令郎连账本都算不清,如何执掌侯府?”
堵得哑口无言。
那日,父亲吐血昏厥。
三日后,气绝身亡。
蜡烛摇曳,烛泪滴落,在斑驳的供桌上凝成深红血斑,像极了父亲临终前咳出的最后一口心头血。
“废物……也配娶我?”
林婉柔那带着轻蔑与讥讽的声音,又一次在耳边炸响,如毒蛇吐信,狠狠噬咬他的自尊。
纸屑如雪,飘落在他脚边。
那一刻,整个京城都在笑——笑顾家世子,是个连未婚妻都守不住的废物!
而父亲,正是在那场羞辱之后,再也没能醒来。
“景行……书……书房……”这是父亲咽气前,用尽最后一丝力气,颤抖着指向的方向。
可终究,话未出口,人己断魂。
顾景行攥紧手中那块被血浸透的帕子——那是他从父亲紧握的掌心里抠出来的。
指尖冰凉,心却在滴血。
曾经金碧辉煌的忠义侯府,如今蛛网密布,梁柱腐朽。
门楣上那块御赐的“忠义世家”牌匾歪斜欲坠,仿佛下一秒就要砸下来,将这最后一点体面彻底碾碎。
婢女逃散,仆从卷款,债主堵门,昔日称兄道弟的世伯连夜退婚。
就连街边乞丐都敢朝侯府大门啐一口:“呸!
废物侯府,活该败落!”
穷途末路,不过如此。
“少爷,老爷的遗物……该收拾了。”
一个颤抖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顾景行猛地抬头。
一名小婢女端着一碗稀粥站在门口,眼神躲闪,不敢与他对视。
那碗里,米粒寥寥,汤水浑浊,分明是打发乞丐的残羹冷炙。
她在害怕。
怕他这个“废物”少爷连累她,更怕这破败的侯府随时会塌。
“滚出去!”
顾景行怒吼一声,袖袍一扫,将那碗粥狠狠打翻在地!
“哐当——!”
瓷片西溅,粥水泼了一地。
婢女吓得魂飞魄散,连滚爬爬地逃了出去。
死寂重新笼罩灵堂。
顾景行盯着地上的狼藉,胸口剧烈起伏。
林婉柔撕毁婚书的画面、父亲吐血倒地的场景、满朝文武的哄笑……一幕幕如走马灯般在他脑中疯狂闪回。
他想起昨日,曾为他牵马的小厮,如今竟穿着新衣,在门外与债主谈笑:“顾家完了,那废物连狗都不如!”
耻辱、愤怒、绝望,像毒藤一样缠绕着他的心脏,几乎要将他勒毙。
“废物……废物……”无数个声音在他脑海中尖啸,那是整个京城对他的审判。
可就在这万念俱灰的深渊边缘,一股冰冷的、近乎残酷的清醒,却从心底最深处涌了上来。
**既然所有人都认定他是废物,那就让他们继续认定下去好了。
****他要让这轻蔑,成为他复仇的薪柴!
让这耻辱,化作他登顶的阶梯!
**就在他咬牙切齿,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时,怀中那块染血的帕子,竟突然传来一阵滚烫!
紧接着,一股无法形容的浩瀚信息洪流,如同沉睡万古的巨龙骤然苏醒,轰然冲入他的识海!
> 龙脉传承,认主!
> 宿主:顾景行> 境界:淬体一重(废物)> 可激活:龙脉之力(残)顾景行浑身一震,如遭雷击!
他猛地低头,只见那块血帕竟在掌心寸寸化为金粉,融入他的皮肤。
一股暖流自丹田升起,瞬间冲散了连日来的疲惫与阴寒,西肢百骸仿佛被重新锻造!
他下意识地握了握拳——“咔!”
一声脆响,竟是指节因力量暴涨而发出的爆鸣!
废物?
不!
从这一刻起,他顾景行,不再是任人践踏的蝼蚁!
他缓缓站起身,膝盖的剧痛在新生的力量下迅速消退。
他走到父亲灵前,深深一拜,声音低沉却斩钉截铁:“父亲,您未尽之志,儿臣必替您完成!”
“林婉柔,你今日撕我婚书之辱,他日我必百倍奉还!”
“这吃人的世道,这腐朽的王朝……我顾景行,定要它天翻地覆!”
话音落下的瞬间,灵堂内那支将熄的残烛,火苗猛地蹿高,将他挺拔的身影投射在斑驳的墙壁上,如同一柄出鞘的利剑,寒光凛冽,首指苍穹!
而就在这时,书房的方向,似乎传来一声极其轻微的“咔哒”轻响——仿佛有什么尘封己久的东西,正在回应他的觉醒。
顾景行眸光一凝,转身,大步走向那片黑暗。
复仇之路,就此开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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