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天色灰蒙蒙的，像一块脏了的抹布。
程羽打了个哈欠，手指无意识地划着手机屏幕。
本地新闻推送的标题千篇一律——“世纪流星雨今夜光临，市民或可大饱眼福”。
他撇了撇嘴，兴致缺缺。
什么流星雨，不过是些石头渣子在大气层里烧掉罢了，还能真掉下来许愿不成？
对他这种朝九晚九、月底钱包比脸还干净的社畜来说，有那闲情逸致熬夜看星星，不如早点睡觉，明天早上还能抢到那家打折的豆浆油条。
关掉手机，程羽把自己摔进那张吱呀作响的单人床。
出租屋很小，仅能放下一床一桌一柜，但租金是他能在这座城市找到的最便宜的了。
他很快就在窗外隐约传来的车流声中沉沉睡去，并未注意到，后半夜开始，窗外的天际，偶尔会划过一道异常明亮、带着奇异尾焰的流光。
---第二天清晨，生物钟准时把程羽叫醒。
他迷迷糊糊地伸手去摸枕边的手机，想按掉那烦人的闹钟。
手指在屏幕上划拉了半天，预想中的解锁震动却迟迟没来。
程羽勉强睁开惺忪的睡眼，看向手机。
屏幕顶端，“无服务”三个冰冷的白色小字，刺眼地停留在那里。
“又欠费了？”
他嘟囔着，揉了揉眼睛。
尝试重启，手机听话地黑了屏，又亮起，但那该死的“无服务”依然固执地存在着。
不仅是移动网络，连Wi-Fi信号也彻底消失了。
一种莫名的烦躁涌上心头。
现代人失去了网络，就像鱼离开了水，瞬间有种被世界遗弃的茫然。
他趿拉着拖鞋走到窗边，“哗啦”一声拉开有些褪色的窗帘。
然后，他愣住了。
时间分明应该是清晨六七点，但外面的光线却是一种极不正常的昏黄色，像是旧照片里的色调，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街道上异常安静，死寂一片。
听不到往常的汽车鸣笛、公交车报站和早点摊的喧闹，只有一种厚重的、令人不安的寂静。
几辆汽车歪歪扭扭地停在路中间，仿佛在某一瞬间被抽走了所有动力。
不对劲。
很不对劲。
程羽推开窗户，一股混合着焦糊、尘土和某种……若有若无的清新又陌生的气息的风扑面而来，与他熟悉的、带着汽车尾气的城市空气截然不同。
他所在的这栋老旧居民楼楼下，开始有三三两两的居民走出来，每个人都和他一样，脸上带着茫然和困惑，举着手机，不停地摇晃、查看，互相交谈着，声音在寂静的街道上显得格外清晰，却又传递着同样的信息——联系不上了，什么都联系不上了。
一种无形的恐慌，比任何实质的怪物都更容易蔓延。
程羽套上外套，决定下楼去看看。
平日里拥挤喧闹的街道，此刻空旷得让人心慌。
红绿灯全部熄灭，店铺都关着门，只有少数像他一样忍不住好奇和担忧的人，走了出来，像迷失的蚂蚁一样在街头汇聚。
人群不由自主地朝着小区附近那个不大的广场流去。
那里己经聚集了上百人，嗡嗡的议论声汇聚成一片混乱的声浪。
“肯定是太阳风暴！
我看过报道的！”
“拉倒吧，太阳风暴能把这空气都闻着变甜了？”
“是不是基站出问题了？
全市的大故障？”
“我车打不着火了，电子锁都失灵了！
全新的电动车啊！”
“我家的老机械钟也停了，就停在凌晨三点多……你们看到昨晚的流星雨了吗？
后面那几道光，亮得吓人……”没有答案，只有猜测。
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不确定和一丝被努力压抑的恐惧。
没有权威的消息来源，没有政府的公告，甚至没有电——程羽注意到，旁边一栋写字楼的电子广告牌也一片漆黑。
他们就像被遗弃在了一座现代化的孤岛上，所有的科技文明支撑在瞬间蒸发，只剩下这群不知所措的人，和一个变得陌生而诡异的天空。
程羽站在人群边缘，听着各种荒诞或看似合理的推测，心一点点沉下去。
他抬头望着那昏黄得不正常的天空，第一次清晰地意识到——昨晚，那些“石头渣子”掉下来之后，他们熟悉的那个世界，可能真的回不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