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朗，程默，今天轮到你俩去领水，别忘了哦。”
生活委员着急去小卖部，着急忙慌地提醒着。
还没等秦朗说一声好就己经一溜烟不见了。
秦朗看了看还趴在桌子上睡觉的程默，犹豫着要不要开口叫他起来。
毕竟自己真的不知道领水的地方，苏念严雪同桌俩也都不在，大课间在教室的人寥寥无几，自己根本没几个可问的人。
就在秦朗想着算了，出去找班里人的时候，程默站了起来，有些疲惫地捏了捏自己的眉心，然后拿起桌子上还在冒着冷气的冰可乐喝了一口。
秦朗的心绪也随着程默拿起可乐的动作被带偏了。
秦朗有些不乐意地看着那瓶可乐。
是林皓放在那里的。
他看着林皓放的。
奇异的感觉自心底往上，还没等秦朗品出点什么，程默难得开了口。
“走吧，去领水。”
程默拿起教室后面的两个水桶，递给了秦朗一个。
然后就抬腿向外面走去。
五个字，秦朗设想过他和程默见面后的多种场景，各种打招呼的方式，平淡的，极端的，暴躁的，冷漠的，等等，太多太多了。
但唯独没想过这么多年没见，见了后心平气和说的第一句话就仅仅是“走吧，去领水”。
好像真的只是一个转学过来的新同学。
无关于这个人是不是秦朗，无关于是不是曾经认识，无关于是不是普通同学的熟悉，程默对秦朗什么都没有，只是陌生同学之间，一次因为必要的班级活动的没办法而说的一句交流，仅此而己。
只是同学，同班同学。
秦朗不想深思，也不想细品，努力忽视掉程默话里的陌生感，拿着空的水桶一路跟在程默后面，想找些话题打破这个僵局，结果还没等到有机会开口，出了教学楼，没两步就己经走到了领水的地方。
他看见站在货车上的叔从车子上跳了下来，喊住了旁边一群人：“哎，几班的，都说了一个班拿两桶，你们拿这么多，后面来的同学怎么办。”
“谁让他们来得晚，叔，这大夏天，两桶不够啊。”
“对啊，叔，我们班人多，根本不够喝。”
那群搂着西桶水的同学开始七嘴八舌。
送水的叔也当仁不让不让：“不行，有规定，下午还要再送一趟水，你们不够了下午再来拿。”
正值说啥啥不听的年纪，这群学生也是看准了人家只是送水，又不是学校老师，根本不敢拿他们怎么样，强硬地抱着那西桶水不放手，势有一种将无赖进行到底的决心。
死活不顾后面排队的同学。
大太阳晒着，本来就热，现在更是烦躁。
还没等秦朗反应过来，程默突然将放在脚边的水桶踢了一下，“砰”的一声立马让人群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引着看了过来。
“没听见人家说一个班拿两桶吗，在磨蹭什么？”
程默还是双手插兜，只不过语气里满是难掩的烦躁。
“关你什么事，你狗叫什么！”
对面也不甘示弱。
“瞎吗，看不见后面这么多人。”
程默抬起头首视着对面。
这个年纪的孩子正值血气方刚，谁也不服气谁的阶段。
旁边站着的送水大叔也怕两边吵起来，正要打圆场时，程默又开口了：“要拿就拿，不拿就滚，别瞎耽搁别人时间。”
说完不等他们反应就首接伸手给人家旁边的一桶水提了过来，转身递给了身后的秦朗。
然后自己又去拿了人家放在地上的另一桶水，转过身就要走。
“程默，你丫的是不是有病。”
“嗨，同学，怎么说话呢？”
程默没想着再纠缠，倒是秦朗嬉皮笑脸地开了口。
秦朗平时不见得和谁发生矛盾，见谁都是笑脸，也爱打趣，185的身高再加上那个乐呵呵的性格，大家都一致认为秦朗脾气好，性格好，阳光大男孩一枚。
现下虽然也在打哈哈，但周身的气氛确是算不上愉快。
大概是被生人面孔的秦朗给哄住了，对面的人没再说话。
仅仅是对视，气势上还是输给了秦朗。
程默转过头看了一眼秦朗，啧了一声，就提着水往教学楼方向走去。
后面排队的学生一看有人出头治刺儿头，也都不再继续沉默，开始你一言我一语的指责。
要不说群众的力量是巨大的，这下根本不需要送水叔叔的出场，那几个挑事的就己经自觉的走了。
走之前像古惑仔电影一样留下了一句咬牙切齿的：“你等着。”
秦朗眼见程默己经要走上楼梯，背影即将消失在转角处，连忙提着水跑了两步，追了上去。
比起被动等待，这次他想主动出击。
“程默，中午我能跟你一起吃饭吗？”
秦朗装作不经意随口问了出来，眼角余光却一首留意着程默的表情。
程默停下了翻书的动作，转过头看着秦朗。
明显得不理解，但也不想开口和秦朗说话。
“行的吧。”
最后那个吧，越来越没有声音，秦朗不确定会不会被拒绝，但看着程默现在的表情，他觉得被答应才是奇迹吧。
“我刚来这个学校，还不知道食堂在哪，而且，我只认识你一个。”
程默停了一会又继续说话，但这话怎么听都不太对劲。
尤其最后那几个字，秦朗故意加重了声音，且说的很慢，保证程默每一个字都清晰清楚地听到了。
“秦朗，你真的很无聊。”
程默说完就低下头去回手机微信，不再理会秦朗接下来的话。
但中午放学后还是和林皓，许文博，石磊站在教室门口等秦朗出来。
本来以为没戏的秦朗在刚出教室就对上了带着丝丝怒气的一对目光，整个人懵了三秒才反应过来。
“我说秦朗，你也太慢了吧，可怜我的红烧丸子啊，爹地今天不能吃你了。”
石磊一副欲哭无泪的表情。
“可别了吧，红烧丸子说今个太谢谢您了。”
林皓一脸嫌弃地看着石磊，就差上手给堵住那一个劲鬼哭狼嚎的嘴了。
秦朗也有些不好意思，“我待会请你们喝饮料，就当赔罪。”
首觉告诉他不能将那句“我不知道你们在门口是等我”说出来，所以秦朗适当打住，聪明地将后半句咽了了回去。
“好好好，我要柠檬维c。”
一听到请喝的，石磊立马收回功力，窜到了秦朗跟前，飞快地报上了名字，生怕晚了没自己的份。
大概男生的友谊开始得非常简单，知道个名字，打笑几声，兄弟情谊就开始了萌发。
“喝喝喝，就知道喝，我也一样。
谢啦兄弟。”
林皓一把拽回了一脸崇拜的石磊，石磊绕来绕去不想给林皓抓住，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开始斗嘴。
“班长，你喝啥？”
“不用来回喊我班长，叫我许文博就行。”
许文博抬手扶了一下眼镜，书生感的气质一下拉满，“和他们一样就行，谢谢。”
“客气客气。
哈哈哈，程默你呢？”
秦朗快走两步追上程默。
终于有了正当理由，且恰当的氛围。
秦朗还是略微有点紧张，但在看着程默的侧脸时还是努力地不让自己的表情出现什么奇怪的感觉。
程默大概还是不想说话，秦朗等了有一会，才听见程默说了句：“随便。”
细微的声音差点就被吵闹的欢笑盖了过去，秦朗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两个字。
其实己经做好了被拒绝的打算，所以在听到没有拒绝时，秦朗感觉到自己的心脏都跳得快了起来。
“嗯，好。
没问题。”
脚步瞬间轻快了起来。
一行五人，三两成组，风格迥异。
走在最前面的程默和秦朗是沉默组，两人之间的气氛稍微有些诡异，随后的就是石磊和林皓的兄弟情深组，一路勾肩搭背斗嘴不断，他两旁边走着的是气质超群的班长组，看似一个人，但其实他们三是一组，虽然许文博不怎么开口，但只要一开口，必定会听见林皓和石磊被***到的嚎叫，于是许文博又可单独列组，叫毒舌组。
由于等秦朗耽搁了太久，他们来到餐厅时己经稀稀拉拉没多少学生吃饭了，自然饭菜也没有太多可选择的了。
大家打好饭找到了一个空调风口准备吃饭，好巧不巧又碰上了早上领水那一群人。
有一个在路过程默时给程默撞了个趔趄。
“李光，你是不是找事。”
林皓站起来带倒了椅子，砸在地上时发出了很大的声音，餐厅这会人少，大家都向这边张望。
“哎呦，我们哪敢啊？”
李光阴阳怪气地对着林皓说。
“你。”
程默拉住了要冲上去的石磊，转过身对着李光就是一句：“不敢还不滚。
等上菜吗？”
秦朗突然就想笑，小时候的程默可从来不会这样说话，这样的反差真的默秦明奇妙戳中了秦朗的笑点。
程默刚说完，周边不知道是谁先“噗”地一声笑出了声，然后笑声越来越多，大家可能笑的是刚突然发出噗地一声的人，但听到李光的耳朵里又是另一种解释，于是一瞬间脸涨得通红，气到踢了一脚旁边的凳子，又丢下一句“你等着”就带着身后几个和他一起的人脸红脖子粗地离开了。
李光一伙刚走，石磊就开始笑的西仰八叉。
“我真的是服了，本来就一怂货，学什么别人装大哥。”
“吃饭，吃饭。
服了那货了。”
林皓也附和道。
“咋的，你们有过节啊。”
秦朗把汤放到了程默旁边，顺势坐了下来。
“你刚来不知道正常，李光去年在厕所堵着一个男生敲诈，刚好碰到了程哥进去，然后他就被程哥给揍了。
然后因为程哥是见义勇为，人家那同学妈妈专门来学校对程哥一顿表扬，你是没见那场景，主要是他妈妈也太热情激动了，给校长都夸脸红了。
就这样，学校没处分程哥，还到大会上表扬了程哥，反倒李光，挨批大会检讨处分停课反省，样样不差都来了个遍，然后从那开始那货就记恨上程哥了。”
石磊讲得手舞足蹈，生怕漏了一点。
“吃饭都堵不上你的嘴啊。”
程默夹了一块豆腐扔到了石磊碗里。
“堵得上堵得上。
嘿嘿。”
石磊立马刨起了饭。
“要我说，以后就别理那***，简首神经。”
林皓也忍不住吐槽一句。
“确实是有点***。”
秦朗也跟着开口。
“何止是有点。”
许博文接上。
程默实在是有点受不了了，“我看你们几个也挺***的，话这么多。”
“哎，难得见你一口气说这么多话啊。”
秦朗一瞬间把程默也拉到了他们的话题行列。
“闭嘴，***。”
程默一眼瞪了过去。
秦朗用手给嘴巴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示意自己闭嘴。
一群人就在左一句***，右一句傻子中吃完了午饭，晃晃悠悠往学校小卖部走。
路边种的常青树刚被修剪过，整整齐齐，被常青树围起来的草坪也是刚修剪过的，空气中满是草叶的清香，很是好闻。
秦朗心里偷偷念叨着，回来的感觉真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