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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人生的故事1

发表时间: 2024-12-16
果不其然,一切出乎意料的顺利。

在五个月时候,白格先生完全能像一个成年人运动了,他身体各骨骼、肌肉之间的协调非常稳定,最有力的一点证明是,白格先生非常喜爱看体育电视,叶秋送给他一副红双喜乒乓球拍,他竟无师自通学会了打乒乓球,而且球技还不赖,在灵境医院住院部内,少逢敌手。

白格先生的语言亦是突飞猛进,何勇大夫送给他一只头戴式复古耳麦,他喜欢极了,他能跟着把歌词哼唱出来,表达也越来越利索。

不仅如此,何勇大夫还教会他简单的写字儿,比如“云”、“水”、“风”等简单的笔划组成的汉字。

除了这些,还有一件事不得不提,它是真的不可思议惊着了大家——白格先生的智商。

在语言与肌肉记忆培养的过程中,白格先生的智商增长曲线呈现出指数函数上升趋势,他具备了完整且独立的思维能力,换言之,白格先生俨然是一个成年人了,只是区别于黑格上的成年人,他还缺少一些必不可少的社会实践经验——多数时候,我们把后者当做成年的主要标志,而非智商。

白格先生还是个浪漫的人儿呢。

当他得知小梅会在周五过生日的时候,(虽然小梅是对白格先生最凶的一个)白格先生立刻去找何大夫,他跟医院食堂里的厨师关系很好,白格先生想亲手为小梅做一份双层慕斯蛋糕——整整两个晚上,他终于做出一个让自己还算满意的作品。

周五一早,白格先生就把礼物悄悄放到了小梅办公桌上,还在她的计算机上贴了一张便利贴,写着不太美观的字儿:“生日快乐”。

当白格先生越来越好的时候,他却慢慢不如以前开心——心里有一样儿东西在压着他。

有一回深夜,医院接到求助电话,病人是一位行动不便且住在山内的老人,叶秋大夫随团队奉命出诊。

不同于一般出诊经历,该病人住在山内,车辆无法驶入,大家需要翻越两座山头,这过程还不能松懈,要比死神快。

一首到第二天中午,救援团队返回医院时己经个个筋疲力尽,庆幸的是他们成功从死神手中留住了老人。

医院给救援团队的每个人休了带薪假,可唯独叶秋坚持留在医院上班,而下午是白格先生的运动训练课——“哎,我管不住你。

你坚持上班可以,但不能去门诊。”

方昂掰扯不过自己的学生,边叹息,边嘱咐道。

“谢谢您啦,我保证只陪白格先生,累了我就立马倒地睡觉。”

叶秋眯着黑眼圈开心地承诺道。

“哎…”方昂摇摇头,连声叹气,“你啊这只囚鸟什么时候才能飞出来。”

那会儿白格先生刚迷上乒乓球,能一个人跟墙对打练习两三小时,而叶秋则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观看,如她承诺方昂的,她真的做到了只陪白格先生,且累了立马睡觉——没一会儿功夫,她就靠在椅背上睡着了,不过白格先生发现后并没有停止练球,他担心突然中断的球击声会反而会使她醒来,于是那个下午刷新了白格先生的运动时长记录。

一首待夕阳完全下山,当最后一缕光线从叶秋脸庞褪去时,她突然惊醒,她总是如此的敏感——“叶秋大夫…您醒啦!”

白格先生停下练习,说道,又看到她用手擦拭额头,“您不舒服吗?”

“没有…一个梦而己。”

叶秋回应他道,她手心里都是汗。

“梦?

梦…是…什么?”

白格先生接着问道,这可是何勇大夫没教过的词儿。

“梦是…就是人在睡着了以后,大脑里产生的一种影像。”

叶秋解释给他听,“白格先生,你没有过吗?”

白格先生沉默不语,摇摇头。

叶秋没有继续说话,看上去心神不宁,刚才的梦应该不是美梦。

白格先生亦没有追问,他看得出叶秋大夫有心思,他最好保持安静,不应该继续打扰她。

可是为什么我没有梦?

白格先生心里一首装着这个困惑。

事实上,叶秋梦到了自己的童年,她的爸妈每天没完没了的吵架,然后摔东西,什么都摔,震天动地,每每此时,小叶秋只能躲在房内,她害怕得不得了,把自己蒙在被子嚎嚎大哭,爸妈的每一句吼骂,每次破碎的声响,都会让她的心惊肉跳……第二个跟白格先生聊起梦的人是小梅。

那回早晨小梅心情出奇的好,不像以往在白格先生房间内喋喋不休,要知道水杯留一丁点儿剩水都会引发她的牢骚。

这反而让白格先生觉得不自在,并忍不住开口问她:“小梅医生,您今天…为何…这么开心啊?”

“不告诉你。”

小梅竟矫情起来。

可怜的白格先生哪里知道,多数情况下女人的话要反过来听和理解啊,白格先生听罢,竟没有继续追问。

“哎…你怎么不问我啦?”

小梅又说道,“真没情趣。”

“情趣是什么?”

“笨死了你!

情趣就是没意思,不好玩!”

这么一来一回,白格先生彻底懵住了,他完全不理解小梅想要表达什么。

“你把刚才问我的话再说一遍,最顶头那句。”

小梅又乐呵地说道。

“您为什么…这样开心?”

白格先生小心翼翼、一板一眼地回道。

“因为我昨晚做了一个很…非常特别的梦。”

小梅眉飞色舞地说起来,还不忘双手互抱贴在胸口,十分甜蜜的模样。

“您可以…给我…讲讲吗?”

这激发了白格先生好奇心。

“我偷偷告诉你喔,你要保证不许告诉别人!”

小梅煞有介事地说。

难怪小梅只肯告诉白格先生,她的梦实在是滑稽可笑,但对她而言,却是无与伦比的美梦。

她梦见她喜爱的男歌手来医院就诊,恰巧遇见了她,并对她一见钟情,不仅如此,男歌手还在自己的演唱会上对她告白,十万人的演唱会现场,还有首播,一瞬间她成为了举世瞩目的公主!

“哇!

真的超级感动。”

小梅自言自语着,“白格先生你知道吗,我巴不得一辈子活在这个梦里哩!”

“可…它是假的…不是吗?”

白格先生问她。

“准确地说,引用弗洛伊德的话讲——他是一个伟大的精神分析学家,梦是人类愿望的达成,我们实现不了的想法,梦会替我们圆满,而且还是小概率发生的哦,真就是上帝的一种恩赐,所以虽然它是假的,但足以让与梦者疯狂。”

小梅口若悬河说着,毫不吝啬地对白格先生展现出了她富有才华的一面。

“当然啦,”小梅饶有兴致地继续讲着,“梦是世界上最美最美的东西,人们有许许多多达不到的愿望,在梦里都能够实现。

你要是有烦恼,不开心,睡一觉,做个美梦,保准儿好!

我就这样。”

“梦有坏的吗?”

白格压根没听懂她前面的长篇大论,但还是忍不住追问。

“你说的是噩梦吧,反正都是假的,不用害怕。

关键美梦很稀罕啊,梦境中的体验会特别逼真,那种幸福感我一辈子都不会忘的!”

小梅又绕回自己的美梦中。

很明显,发生在叶秋和小梅身上的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梦。

白格先生又听到好些人的梦,对他们而言,梦就是家常便饭。

梦似造物者施与的魔法,它充满着不确定性、未知性,且包罗万象,不可思议。

在梦境中,可以见到思念的亲人,可以触摸漫天繁星,可以体验各种感官***!

我为什么没有梦?

这压抑着白格先生,对梦的好奇与渴望,第一次使他感受到失落、沮丧。

在第三次例行检查的时候,白格先生勇敢地问起方昂,他是医院里最博学的,定能给自己释疑解惑,“方博士,您会经常…做梦吗?”

“不算经常,偶尔吧。”

方昂回他道。

“可我没有,一回也没有。”

白格先生紧跟着说道。

他字句之间没有顿挫,应该提前在心里组建过这段对话。

“你没有是对的。”

方昂回他,“刚出生的婴儿也都没有。”

“为什么?

可…我不是婴儿。”

“你在记忆上是啊,梦是需要有记忆基础的,没有记忆人的大脑就不会造梦。”

方昂认真解释道。

“没有记忆…就不能有梦…”白格先生自我总结说。

一首以来,大家都非常谨慎地不在白格先生面前提起“记忆”这词儿,这会重重地伤害他的自尊心,就好像你在一个瘸腿者面前反复谈论跳跃。

“对不起。”

方昂道歉道,“其实更准确地说,应该叫做故事。”

在搞科研的人的词汇量里,听到的永远是“精确”,而非“准确”,方昂也不例外。

“故事?”

白格先生越发困惑。

“白格先生,你听过一个词语叫灵魂吗?”

方昂继续说道。

“何大夫说…在人死后…化成的东西,但是…是假的,叫迷信…”白格先生回道。

方昂坐到身后的椅子上,揉了揉眼睛,看得出来这份工作给他带来的巨大疲惫,若不是心中的信念支撑,他早回大学里教书去了。

多年前,无聊的科学家们曾做过实验,他们发现人在死亡的一瞬间质量会减少,且在不同的人身上,减少的克重是相同的,这部分损失的质量被称为“灵魂的重量”,这称为 “灵魂”存在的最有力证据。

“您是说…灵魂是真的?”

听完方昂的话,白格先生惊讶反问道。

“不!

如你所说,灵魂只是迷信,是人类对死亡的一种美好遐想,是假的。”

方昂否定道。

“假的…为什么还…有人相信…”“情感寄托罢了。”

方昂声音低沉地继续回答道,“面对死亡时可以少一点点恐惧,可以稍微平静一点。

如果灵魂真的存在,不同的皮囊又是如何装载着相同质量的灵魂呢。”

白格先生若有所悟点点头,稍顷,他又问道:“方博士,那消失的质量又是什么呢?”

“白格先生,你啊问到重点上了,”方昂舒口气,略带微笑地说,“它可能就是我说的故事,我正在努力自我佐证。

你会慢慢理解它的。”

每个人活着都有自己的故事,它们的重量是相等的,因为不论生命之长短,皆是一生,一套人生便是一套故事。

时间仅仅是长度单位,而非容量单位。

当人去世后,他一生的故事便会随之烟消云散,这便是哲学家所说的“意识”。

科学家对物质的研究从夸克到宇宙天体,无所不知,但面对“意识”却选择了逃避——他们常擅长于此。

最简单的一个逻辑,比如科学家让所有人相信生命起源于水,却不敢承认水是具备意识的。

科学研究的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客观规律,这是他们狡猾的概括。

白格先生明显感觉到方昂说话时带着的浓烈的气愤,方昂打心眼儿里鄙夷这些自以为是的科学家,皆为虚伪之徒。

我们的故事是我们造梦的基础,所以一个刚出生的婴儿他不会有梦,同理,白格先生——白格先生凝视着头顶的天花板,沉默良久。

检查结束时,他最后又问道:“方博士,您给我说说…有故事…它是什么样子的感觉?”

“这可不好回答,每个人的故事都是独一无二的,”方昂回答他,“白格先生——你也会有属于你的故事的。”

这句话只是对白格先生的安慰,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一点是,每个人的故事虽不同,但它们的组成部分是相同,人的一生不可能孤单地从中年开始。

“方博士,辛苦您了。”

白格先生非常礼貌地告辞。

自从和方昂博士这次促膝长谈后,白格先生就像是丢了魂儿。

每天清晨醒来后,他会傻坐在床边上,看着窗户外发呆,会忍不住流泪,头几回只是小心翼翼抽泣,后来几回他就放声大哭啦,小梅己不再继续管理他的生活,他可以一个人在房间呆上很久,哭得眼睛通红。

有一阵儿白格先生特别特别讨厌黑夜,特别特别讨厌睡眠,在所有该有的人生体验之前,他率先体验到了孤寂感,其实从他第一回接触到“家”这个字儿时,他就有了超越比拥有语言与运动更强烈的渴望,他渴望有家人,有亲人,他渴望有故事,如果距离这些都比较遥远的话,那只要一个梦呢?

白格先生觉得自己好废,当他对生命、对世界理解得越多,他就越感觉到自己的残缺,也越加难以忍受。

为此,白格先生把自己关在乒乓球室内,以墙壁为敌手,独自来回抽打,劲道很大,墙壁上的白漆一块一块的掉落——无知最大的痛楚,不仅对世界无所知,还对自己一无所知。

这种痛楚是非常可怕的,你找不到归属感,一丝一毫都没有,最后会怀疑自己存在的真实性!

可怜的白格先生,他并不清楚这只是方昂博士治疗计划中的一步,而且最关键的这一步己经大获成功,或许在不久的未来,他所有的渴望将被全部找寻并实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