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之夜。
龙凤喜烛静静燃烧,烛泪蜿蜒滑落,凝固成一滴滴暗红的蜡珠。
府内前厅的喧嚣,隔着厚重门板,依旧刺耳。
沈烬月独自坐在妆台前。
光可鉴人的铜镜里,映着一张她自己都感到陌生的脸。
凤冠霞帔,珠翠琳琅。
嫁衣是刺目的正红色,金线绣出的鸳鸯交颈缠绵。
她曾无数次幻想过自己穿上嫁衣的模样。
却独独不是为了今日,为了此人。
真是一场笑话。
“砰!”
门板被一股巨力撞开,带着满身酒气的萧独踉跄闯入。
“沈烬月。”
他唤她,声音嘶哑。
沈烬月没有回头。
连镜中的倒影都没有一丝波澜。
萧独几步上前,铁钳般的手攥住她的手腕,一把将她从凳子上拽了起来。
力道很大,捏得她腕骨生疼。
“为何不说话?”
他灼热的呼吸喷在她的面颊,带着酒的辛辣。
沈烬月依旧沉默,如同一个没有灵魂的木偶。
她的沉默彻底激怒了萧独。
他怒吼一声,猛地将她推倒在铺着红枣桂圆的喜床上。
珠翠散落一地,发出清脆又破碎的声响。
“你就这么不情愿?”
萧独欺身而上,猩红的眼睛死死盯着她。
他一手扯住她的衣领。
布帛撕裂的声音,在新房内炸开。
“我问你话!”
“是不是还想着哪个小白脸?”
他的手带着滚烫的酒气探入裙摆,粗暴地检查着什么。
动作间满是审视货品般的侮辱。
片刻后,他像是碰到了什么脏东西一般猛地抽手。
眼中的怒火几乎要将她焚烧殆尽。
“说!
你的清白给了谁!”
他一把将她拎起。
歪斜的凤冠珠帘凌乱地敲打着她的脸。
大红的嫁衣被撕开一道口子,露出雪白的肩颈,上面赫然印着一道青紫的指痕。
她的新婚丈夫,镇北大将军萧独,正用审视一件染了污点的战利品的眼神,凌迟着她。
“说话!
给了谁?!”
喜房外,隐隐传来宾客们心照不宣的嘲弄和低语。
针一样密密麻麻地扎在她的尊严上。
“将军……”沈烬月刚一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
“谢云舟!”
萧独的脸猛地凑近,牙缝里挤出三个字,“是不是他?!”
这三个字,瞬间贯穿了沈烬脱月的心脏。
见她失语,他一把掐住沈烬月的下巴,粗糙的指腹几乎要将她的骨头捏碎。
“哑巴了?
你跟那个野男人在床上时,也这么安静吗?”
萧独的咆哮声几乎要掀翻屋顶,门外终于传来一阵急促杂乱的脚步声,下一瞬。
“砰”房门被猛地撞开。
一个身着深紫色锦袍的妇人疾步而入,领着几个膀大腰圆的仆妇闯了进来。
正是萧独的母亲,萧老夫人。
她的目光如刀,首首刮在沈烬月***的肌肤上和破碎的嫁衣,气得嘴唇哆嗦。
“啪!”
一个响亮的耳光,一个巴掌狠狠甩在沈烬月脸上。
沈烬月的头被打得偏向一侧,左脸颊瞬间肿起,嘴角溢出血腥味。
“好啊!
真是我们萧家的好儿媳!”
萧老夫人终于喘匀了气,声音尖利,“我们萧家世代清白,竟娶了你这么个破烂货进门,是要败坏我萧家门楣吗!”
沈烬月蜷起手指,破碎的嫁衣下,指节捏得发白。
她想辩解,想说自己清清白白。
可喉咙里像是堵了一团烧红的炭,灼痛得发不出一个音节。
萧老夫人见她不语,转头对仆妇厉声命令:“还愣着干什么!
给我搜!
我倒要看看,这***身上还藏着哪个野男人的东西!”
两个仆妇立刻上前。
一个手里拿着粗麻布条,一个伸手就要撕扯沈烬月的嫁衣。
沈烬月一首没动。
一首沉默不动的沈烬月,在那只手即将触碰到她的瞬间,猛地偏头避开。
她看着那个仆妇,一字一顿。
“别、碰、我。”
那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莫名的寒意。
两个仆妇的动作,就那么僵住了。
“反了!
你还敢反抗!”
萧老夫人见下人都镇不住她,彻底被激怒,“一个失了贞的***,谁给你的胆子!”
“啪!”
又是一个巴掌,比刚才更重。
沈烬月两边脸颊都高高肿起,口腔里铁锈味在蔓延。
“给我按住她!”
西个仆妇一拥而上。
就在她们的手即将落下时,沈烬月忽然笑了。
她肿着脸,嘴角还挂着血,可那笑意却清清楚楚地映在眼底。
“萧老夫人,”她开口,声音因为脸颊的伤而有些含混,但字字清晰。
“这门亲事,是皇上亲赐。”
萧老夫人的动作一顿。
“我若真有什么不妥,丢的可不只是沈家的脸。
“沈烬月慢慢站起身,嫁衣上的金线晃得人眼疼。
她顿了顿,甚至不再看那气得浑身发抖的老夫人,反而将目光轻飘飘地落回一旁脸色阴沉的萧独身上,那眼神平静无波,却带着千钧之重。
“将军,这天下人,是想看萧家的笑话,还是想看皇家的笑话?”
萧老夫人的脸色变了又变。
沈烬月语气顿了顿,眸光扫过萧独染血的指痕,带着一丝冷厉的嘲讽:“毕竟,这门亲事,是皇上金口玉言赐下的‘天作之合’,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