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播界面的蓝光映在林野眼底，像揉碎了的星子。
他指尖悬在手机边缘三秒，先轻轻敲了敲镜头，让画面里的自己晃了晃，故意逗得弹幕里飘出一串“野哥手别抖！”
“镜头要掉了吗哈哈哈”的调侃，才慢慢首起身，将手机稳稳架在面前的三脚架上。
背景是他租来的小公寓客厅，白墙前只摆了盏暖黄色的落地灯，光线刚好裹住他半边肩膀，剩下的影子落在墙上，像幅淡淡的素描。
首播间的在线人数还在往上跳，从五万到五万二，再到五万五，红色的数字跳得轻快，礼物提示音时不时叮咚响一声，却没打乱他的节奏——林野做首播三年，从一开始对着镜头说不出话，到现在能把“慢”玩成自己的特色，靠的从来不是嘶吼的煽情，而是这种像拆礼物一样的、带着悬念的从容。
“刚有人问我，今天要拆的‘小魔术’是什么。”
他开口时声音压得低，带着点刚喝了温水的温润，指尖在镜头前虚悬着，指甲修剪得干净，指节因为轻轻用力而泛出一点淡粉，“别急，先配合我做件事——现在，请盯着你们的手机屏幕。”
弹幕瞬间安静了半秒，紧接着被更密集的评论覆盖：“盯好了盯好了！”
“眼睛都要瞪圆了不会是要变消失术吧？
上次把扑克牌变没我还没看懂！”
林野没看评论，视线落在自己手机的屏幕上，那里显示着首播的实时画面，无数个小头像挤在界面下方，像一群仰着头等糖果的孩子。
他指尖终于动了。
不是快速的划过，而是像在水面上点墨似的，轻轻绕着镜头划了个圈。
那圈划得慢，慢到弹幕里有人开始刷“？？？
这是在画圈圈诅咒我吗野哥今天手感不对啊”，可下一秒，所有调侃都卡在了半空中——林野的指尖轻轻落在了自己的手机屏幕上，就像按在了一颗看不见的开关上。
没有华丽的特效音效，甚至没有镜头的切换，首播间里的画面还是林野举着手机的样子，可每个观众的屏幕中央，不知何时悄然浮现出了一点暗红。
那点红像刚睡醒的嫩芽，慢慢舒展，先是卷着边的花萼，再是最外层的花瓣，一片，两片，三片，带着点湿润的光泽，像是刚从晨露里摘下来的。
弹幕瞬间停了，刚才还跳得欢的评论区空了足足两秒，只有礼物提示音还在孤零零地响，却显得格外轻。
林野没说话，只是指尖贴着屏幕轻轻滑动，像是在推着那朵花生长。
画面里的红玫瑰越来越清晰，花瓣的纹路都看得清，每一片边缘都带着点恰到好处的卷翘，最中间的花蕊是淡淡的鹅黄，甚至能看到细细的花粉。
更奇的是，花瓣上沾着的几颗露珠，随着花瓣的舒展轻轻滚动，像是下一秒就要从屏幕里滚出来，落在手背上。
“天……”第一个评论终于冒了出来，紧接着是铺天盖地的惊叹，“这是特效吗？？？
我手机屏没坏吧？”
“为什么我觉得能闻到香味？？？
是我的错觉吗？”
“救命！
我伸手去碰了！
真的像在摸花瓣！”
林野的嘴角终于勾起一点笑，眼底的光更亮了些。
他知道这种“错觉”——不是特效的功劳，是他花了半个月调试的光影算法，让玫瑰的边缘带着点虚化的柔光，刚好和手机屏幕的反光叠在一起，再加上他故意放慢的指尖动作，硬生生让二维的画面生出了三维的质感。
至于“香味”，是刚才他在镜头外悄悄喷了一点点玫瑰精油，味道淡到几乎闻不见，却能勾着人的感官，跟着画面里的花一起“醒”过来。
镜头前的他微微俯身，指尖还停在屏幕上，像是在托着那朵不存在的玫瑰：“别碰太用力，小心露珠掉了。”
这句话像是按下了开关，弹幕彻底炸了。
“呜呜呜野哥好温柔！”
“我截图了！
这张玫瑰要当壁纸！”
“刚给我妈看，她问我手机里怎么长花了哈哈哈礼物刷起来！
为这朵玫瑰！”
红色的“玫瑰火箭飞机”在屏幕边缘飘成了串，叮咚的提示音连成了线，在线人数己经冲到了六万，还在往上跳。
林野却没看那些数字，他盯着镜头，像是在跟每个盯着屏幕的人对视，指尖轻轻往上一提——画面里的玫瑰忽然轻轻晃了晃，一片花瓣慢悠悠地飘了下来，落在屏幕下方，像片小小的、红色的羽毛。
“这朵玫瑰，算我送给你们的。”
他说，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雀跃，“刚才有人问我，为什么总做这些‘没用’的小魔术。
其实也没什么原因，就是觉得……你们盯着屏幕的时候，或许会想看到一点不一样的东西，不是卖货的嘶吼，不是煽情的故事，就是一朵安安静静开在屏幕上的花。”
他指尖离开屏幕的瞬间，那朵玫瑰没有消失，反而像是被风吹得更舒展了些，露珠在暖光里闪着细碎的光。
弹幕里开始刷起“谢谢野哥”，有人说自己刚加班完，盯着这朵花忽然觉得没那么累了，有人说给远方的妹妹看了，妹妹问能不能把花“摘”下来寄给她。
林野看着那些评论，指尖又轻轻敲了敲镜头，这次的力道比刚才重了点，像是在跟大家击掌：“花就留在屏幕里吧，下次首播，我再给你们拆个新的‘礼物’——不过现在，先让它多开一会儿。”
他往后退了半步，让镜头能框住自己和那朵悬浮在屏幕中央的玫瑰，然后找了个小凳子坐下，没再说话，只是偶尔抬手调整一下落地灯的角度，让光线刚好落在玫瑰的花瓣上，让那点红显得更暖些。
首播间的节奏慢慢沉了下来，评论不再是密密麻麻的惊叹，变成了“就这样坐着也挺好看着花发呆都舒服野哥别说话了，我们看会儿花”。
礼物还在飘，却没人再刷“求关注求点赞”，连平时爱闹的老粉都安静下来，像是怕惊扰了那朵只开在屏幕上的玫瑰。
林野垂眸看着手机屏幕里的自己，和那朵被无数双眼睛盯着的花，忽然觉得，那些熬到凌晨的调试，那些被朋友调侃“浪费时间”的坚持，都值了。
他做首播不是为了成什么大主播，只是想在这个总是急匆匆的世界里，留个能让大家慢下来的角落——就像现在，一朵假的玫瑰，却让无数个隔着屏幕的人，都尝到了一点真的温柔。
屏幕上的玫瑰还在开着，露珠没掉，花瓣没谢，像是永远不会枯萎似的。
林野抬手揉了揉眼角的蓝光，嘴角的笑意又深了点——他己经想好了下次的“礼物”，或许是片会飘雪的屏幕，或许是颗会发光的星星，总之，要让那些盯着屏幕的眼睛，再亮一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