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门被撞开的巨响,如同一个信号,瞬间点燃了将军府的恐慌。
原本还算有序的前院,顿时炸开了锅。
如狼似虎的禁军士兵,穿着明光铠,手持长枪利刃,如同决堤的洪水般涌了进来。
他们训练有素(至少看起来是),迅速分成数队,粗暴地控制住前后门和各个通道,呵斥着、推搡着闻声赶来的家丁仆役。
“都蹲下!
不许动!”
“滚开!
挡路者死!”
“哭什么哭!
再哭一刀砍了你!”
冰冷的呵斥声、女人的尖叫声、孩子的哭声、士兵沉重的脚步声和甲胄碰撞声混杂在一起,谱写了一曲名为“抄家”的混***响乐。
昔日威严整肃的将军府,顷刻间变成了人间炼狱。
下人们被驱赶到院子角落,瑟瑟发抖地挤在一起,面无人色。
在这片混乱中,一个穿着盔甲明显不太合身、显得有些臃肿的军官,迈着八字步,大摇大摆地走到了院子中央。
正是禁军小头目郝建。
他个子不高,眼神猥琐地西下扫视,脸上带着一种小人得志的猖狂笑容,尤其是看到那些昔日他需要仰望的将军府下人如今惊恐的模样,更是得意地摸了摸腰间的佩刀——虽然那刀鞘看起来有点旧,甚至还有个不起眼的补丁。
“嗯,不错,不错。”
郝建满意地点点头,仿佛在欣赏自己的杰作。
这时,关宁在翠花的搀扶下,强撑着发软的双腿,踉踉跄跄地从内院走了出来。
老钱则紧张地举着那还没熄灭的火折子,像个忠诚但跑错了片场的火炬手,紧紧跟在后面,嘴里还不停地嘟囔着:“不是烧家就好,不是烧家就好……吓死老奴了,还以为又要救火了……”郝建的目光立刻锁定了关宁。
他上下打量着这个脸色苍白、脚步虚浮的著名废物世子,嘴角勾起一抹毫不掩饰的轻蔑笑容。
他清了清嗓子,从怀里郑重其事地掏出一卷明黄色的绢帛,唰地一下展开,动作夸张得像戏台上的丑角。
“圣——旨——到——!”
郝建尖着嗓子,故意拉长了音调,试图营造出一种肃穆庄严的气氛,奈何他嗓音尖利,听起来更像太监在宣旨,还是业务不太熟练的那种。
“罪臣关震岳之子关宁,跪听宣读!”
这一声“跪听宣读”,如同无形的鞭子,抽打在院子里每一个人的心上。
那些被驱赶蹲下的仆役们,下意识地把头埋得更低,身体抖得像风中的落叶。
就连搀扶着关宁的翠花,也吓得一哆嗦,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角,带着哭腔小声催促:“世子,快、快跪下接旨啊……”跪下?
关宁的现代人灵魂瞬间产生了强烈的抵触。
男儿膝下有黄金,上跪天地,下跪父母,凭什么跪你这阉人腔调的家伙举着的一张破布?
更何况,他心里跟明镜似的,这旨意绝对是催命符,一旦跪下去,恐怕就真的任人宰割,再难站起来了。
他僵在原地,目光死死地盯着那卷明黄色的绢帛。
阳光照射下,绢帛泛着柔和的光泽,上面的黑色字迹清晰可见。
这就是圣旨?
古代最高权力的象征?
郝建见关宁居然不跪,脸色一沉,但旋即又露出戏谑的表情,似乎很享受这种猫捉老鼠的感觉。
他也不催促,反而更加阴阳怪气地开始宣读起来:“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查镇国大将军关震岳,世受国恩,本应忠君报国,然其狼子野心,勾结北方蛮族金帐王庭,暗通款曲,意图不轨,罪证确凿,实乃十恶不赦!
朕心痛甚,然国法难容……着即抄没关震岳全部家产,其府中一干人等,无论主仆,尽数押入天牢,候审发落!
钦此——”郝建念得摇头晃脑,刻意加重了“通敌卖国”、“罪证确凿”、“满门抄斩”、“流放三千里”等字眼,每一个词都像一把重锤,敲击在关宁和所有将军府下人的心上。
一些胆小的丫鬟己经吓得晕了过去,仆役中也传来了压抑的啜泣声。
绝望的气氛如同浓雾般弥漫开来。
翠花的小脸惨白如纸,拉着关宁衣角的手冰凉。
老钱虽然听不清具体内容,但看这架势也知道大事不妙,举着火折子的手抖得更厉害了,火星子差点掉到自己的胡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