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顾家?
应该让他来吗?
顾知眠白皙纤细的手指绞了绞衣角,米白色的毛衣显得她软糯又无害。
如果他们得知江洄与她的关系非比寻常,那她是不是能得到好些的待遇?
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可是,想到少年明亮清澈的眼眸,顾知眠有些犹豫,真的要利用他吗?
打字框的消息迟迟发不出去……门外传来动静,顾知眠的思绪被敲碎。
他们怎么会回来的这么快?
不应该啊,难道……是顾诚郁?
在大门被打开的前一秒,她还是按下了发送键。
————顾知眠:可以江洄看到时激动地从床上蹦起来。
这么久不回他消息,他还以为要被拒绝了。
还好,今天能见到她了。
圣诞节怎么可以不交换礼物呢?
哪怕顾知眠大概率没给他准备礼物,江洄也喜滋滋的。
少年兴致勃勃地冲到衣柜前,在校只能穿校服,不知道顾知眠会不会看腻了。
他得好好打扮打扮,让顾知眠感受到他的魅力才行。
他可是江家的小少爷,从来没人敢像顾知眠那样对她。
即便对家世一般的人,她的态度也远没有像是面对他一样差。
思及此,少年有些苦闷。
那些人怎么能跟他比呢。
算了算了,不想这些不开心的事情了,他有正事要做。
“穿什么好呢…?”
他单手扶住下巴,空闲的手从一件件定制的衣物滑过。
“大衣?
不不不,太成熟了……冲锋衣会不会好一点?”
“叩叩叩——”一阵敲门声打断了他。
“小少爷,晚餐己经备好了。”
少年有些纳闷,怎么这么快?
“知道了! 我马上下去。”
只能等吃完饭再想了,也不知道顾知眠那边怎么样了。
他又一次打开微信,反复观摩他与顾知眠寥寥无几的聊天记录,即便整个屏幕几乎都被绿色占满,他也喜欢看。
江洄屈着食指戳了戳她的小猫头像,好像戳到了她本人一样。
“小猫猫。”
他笑,平时对他那么冷淡,却会用这么可爱的小猫当头像。
顺手摸了摸旁边在沙发上踩奶的小白猫。
————看着门口矜贵高大的男人。
顾知眠垂下眼眸,真的是他,进入顾家整整十三年却只见过几次面的亲哥哥——顾诚郁。
顾诚郁脱下厚重的黑色大衣外套递给佣人,逐步走进客厅。
“哥哥。”
她乖巧叫人,挂上她近乎己经有肌肉记忆的微笑。
顾诚郁瞥了她一眼,她怎么这个时间还在客厅?
等顾峥?
“还没吃饭?”
"在等父亲回来。
"她站起身,仰头看着他。
——哦,不出所料。
顾诚郁收回看向她的眼神,觉定大发慈悲地告诉她一个好消息。
男人自顾自的理了理手腕上几百万的奢表,漫不经心地说:“不用等了,他们在市中医院。”
“……是出了什么事吗?”
“车祸,大概活不了了,真可惜。”
他叹了口气,听在顾知眠耳朵里莫名有些阴阳怪气。
女孩压下心头的怪异。
“车祸?
怎么会呢?
他们现在不应该还待在宴会上吗?”
好端端的,为什么会突然出车祸?这也太猝不及防了……如果他们真死了,那她怎么办?
等到顾诚郁正式接手顾氏的产业,她又该如何自处?
对于顾峥来说她只是一个联姻的工具,那对于顾诚郁呢?
他也会将她送去联姻吗?
“他们死了不正好?”
顾诚郁终于嗤笑出声,冷峻的面容此刻显得有些幸灾乐祸。
“放心吧,我可不会送你去联姻,以后,你能当好你的顾家小姐了。”
话落,也没给她反应的时间,转头迈着一双长腿上了楼。
顾知眠盯着男人的背影,久久不能回神,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不用去用婚姻换取利益了?
女孩不由蹙眉,她了解顾峥与李淑婉是什么样的人,可她却看不透他这个没怎么相处过的哥哥丝毫想法。
总不能是心善地白养着她吧?
顾诚郁可是顾峥的儿子,上梁不正下梁歪,她可不信顾峥的儿子会有多余的善心。
顾峥不在,他不日就要接管公司,顾氏正是动荡不定的时候。
如果能让她与一位世家少爷订下婚约,他会轻松很多。
他为什么不呢?
顾诚郁……你到底在想什么?思及此处,她也没了心思吃晚饭,匆匆回了房。
————顾诚郁其实想的很简单。
他……怜悯她。
私生女与正统继承人?
呵,在那对夫妻心中,顾诚郁与顾知眠怕是没什么不同。
唯一的区别,恐怕就是一个是他自己未来的保障,一个是卖出去的货物。
顾诚郁心中又何尝不怨,自小离开家庭出国培训,除了吃饭睡觉就是课程培训,住在监牢中连看一眼窗外的蓝天都是奢望。
可在第一次见到顾知眠,他同父异母的亲妹妹后,他便突然释怀了。
与其去在意虚无缥缈的情感,不如全身心投入自己想要的一切,反正对于那两个人来说,后代只是后代,除了才能,别的都不重要。
他可是顾峥的儿子,生来就是要冷心冷情的。
甚至比顾峥更甚。
顾峥与李淑婉的死有他的手笔吗?或许吧,毕竟是他让人误导司机开往了未开放路段。
但他也没想到上帝这么不眷顾那两个人,居然真的如他所愿出事了。
这怎么能怪他呢,本来也是他们运气不好。
哈哈,果然是该死的命啊……父亲母亲……————浴室里冰冷的水自上而下地落在男人紧致的肌肉上,再滑过一寸寸肌肤,最终落地。
好像只有冷水才能浇灭心中的燥意,这么坏的事他还是第一次做。
他们即便没有死透,那也不会是个健全的人了。
在他得偿所愿之后剩下的、唯一的感情,就全是对自己好妹妹的怜悯了。
大抵是因为自己淋过雨,所以也想给别人撑伞吧,顾诚郁将为数不多的善意都给顾知眠了。
至少,让她好好活着。
水不知他的所思所想,依旧肆意冲洗着男人。
室内便只余哗啦哗啦的水声。
待他终于冷静下来。
想到女孩得知父母死后表现出的虚伪又敷衍的哀伤,他有了些兴趣。
表面功夫都做的这样差,叫他一眼就看出来了。
原来自己的妹妹也很不喜欢自己的父母啊。
“我的好妹妹,你会像我一样吗?”
你是会乖乖度过余生,还是会像我一样,拼命往上爬,不择手段。
他轻笑。
一定会是后者,毕竟他们有相同的基因,令人厌恶的基因,他们是一类人。
不知为何,这个认知令他有些愉悦。
————在没想出个所以然之后,顾知眠放弃思考顾诚郁的企图了。
无论他的目的是什么,她要的是当下的一份保障,顾诚郁不至于在这种时候哄骗她一个小女孩。
除非他是一个恶趣味很浓的人。
不过还有一件事……顾知眠:抱歉,今天家里出了点事,不太方便 随后她放下手机,也不再管江洄看到消息后的反应。
至于尚且不明生死的顾峥与李淑婉。
就算真死了,那也是老天有眼,就当是为他们的所作所为赎罪,但是在平安夜出事,还真是够戏剧的。
她讨厌的人,最好都不要好过。
月光透过白色的轻纱洒在女孩身上,窗外飘着洋洋洒洒的雪花。
她盯着外边的明月,骤然脱离顾峥和李淑婉,她总有些恍惚,这么多年的枷锁以这种形式崩断,好不现实。
要不然,明天还是去试探一下哥哥的态度吧?
————这边看到消息的江洄,像是一只耷拉着耳朵的小狗,怏怏地摸着沙发上小白猫毛茸茸的小脑袋。
“小芝麻,你说,她为什么要反悔呢?”
“喵~”芝麻被挠的舒服了,躺在柔软的地毯上翻滚,无法给出他答案。
“唉。”
江洄看了看手中精致的小盒子,默默捏紧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