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晏按住春桃颤抖的手，指腹划过她臂上包扎好的伤口，目光落向窗外——夜色里，开封西城门的方向隐约传来金铁交击声，她知道，此刻再藏着掖着，那些压在箱底的“宝贝”该派上用场了。
“这些武器，不是我穿越后才造的。”
苏清晏声音轻缓，却带着笃定，“十二岁那年，我在祖父的旧书房里翻到一本残破的《武备秘要》，里面夹着几页用西域文字写的图纸，还有火药配比的方子。
我照着琢磨了半年，又托人从海外买来精钢，悄悄造了些小东西，还带着家里的护院练过好几次。”
这话并非虚言。
穿越前的苏清晏本就痴迷军工，偶然得到的古籍成了她的启蒙书——她将古籍里的“神火飞鸦”图纸，改良成便于携带的小型迫击炮（炮筒仅两尺长，可拆解，炮弹填装铅弹与火药）；把“手铳”雏形优化成能装五发弹丸的转轮手枪；甚至用硫磺、硝石混合草木灰，制成了能遮蔽视线的烟雾弹。
那时苏家尚有余力，她以“强身健体”为由，挑了十个身手好的护院，每月月初都去城郊的山谷里练习：迫击炮的射程校准、手枪的快速换弹、烟雾弹的投掷时机，护院们从最初的惊讶，到后来早己熟练得能闭着眼操作。
“可……可怎么把这些东西送到军营里去？”
春桃揉着胳膊，眼里满是担忧，“现在城门盘查得那么严，秦副将就算信你，也没法光明正大接货啊。”
苏清晏却早有打算。
她起身走到衣柜前，拉开最底层的抽屉，里面藏着一个用油布包裹的大木箱，打开后，拆解成零件的迫击炮、用油纸包好的手枪、装在陶罐里的烟雾弹整齐码放，旁边还有两本厚厚的册子——一本记着武器保养方法，一本是护院们练了五年的训练手册。
“我早就托人留了条路子。”
苏清晏拿出一枚刻着“苏”字的青铜令牌，“苏家没败落时，在城外有个秘密货栈，专门走漕运运些稀罕玩意儿。
货栈的管事是我爹的旧部，现在还听我的调遣。
护院们昨夜己经带着武器去了货栈，只要秦副将派可信的人去接，今晚就能把东西运进铁匠营。”
春桃这才松了口气，可转念又想起一事：“那护院们……他们愿意去军营吗？”
“他们早就等着了。”
苏清晏嘴角弯了弯，“当年我教他们用这些武器时就说过，总有一天，这些东西能保家卫国。
现在金兵来了，他们比谁都想上战场。”
当晚亥时，秦锋派来的亲兵果然准时抵达苏家。
苏清晏亲自带着他们去了城郊货栈——月光下，十个穿着短打的护院正围着木箱检查武器，见苏清晏来了，齐齐拱手：“小姐，都准备好了！
迫击炮零件齐全，手枪压满了弹丸，烟雾弹也够用上三次！”
苏清晏点头，将训练手册递给领头的护院李忠：“到了军营，一切听秦副将的安排，教士兵用武器时别藏私，但也别暴露我的身份——就说你们是江湖上的武师，这些武器是祖传的手艺。”
李忠重重点头：“小姐放心，我们省得！”
半个时辰后，载着武器和护院的马车，借着漕运的掩护，从铁匠营后门悄悄驶入。
秦锋早己在营中等候，见木箱打开的瞬间，他眼中的震惊几乎要溢出来——那些拆解的迫击炮零件，比军中的火器精致十倍；转轮手枪握在手里沉甸甸的，枪管上的纹路一看就不是凡品；就连陶罐里的烟雾弹，打开盖子闻一下，都能感觉到刺鼻的硫磺味。
“这……这真是你们祖传的？”
秦锋看向李忠，语气里满是难以置信。
李忠按照苏清晏教的话说：“回将军，是家传的手艺，原本是用来防山贼的，现在国难当头，自然要拿出来保家卫国。
我家小姐说了，这些武器的用法，我们十个兄弟都懂，愿意留下来教给士兵们。”
秦锋不再多问，立刻下令：“把铁匠营的西厢房腾出来，派五十名精锐士兵过来，日夜训练！
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准靠近西厢房半步！”
接下来的五日，西厢房成了开封军营的禁地。
李忠带着九个护院，按照苏清晏编写的手册，手把手教士兵用武器：练迫击炮时，护院们先让士兵背熟“一百步填三钱火药，一百五十步填五钱火药”的口诀，再用石灰在地上画靶，教他们通过炮筒上的准星对准靶心，连练三日，士兵们终于能做到“百步穿杨”——炮弹精准砸中靶心，炸开的铅弹能覆盖半丈范围；练手枪时，护院们让士兵先练快速拔枪，再练换弹速度，刚开始士兵们总怕走火，护院们就亲自示范，一枪击穿三尺外的木板，看得士兵们目瞪口呆，练得越发卖力；练烟雾弹时，护院们选了个无风的午后，在空地上投掷烟雾弹——陶罐落地瞬间，浓白色的烟雾立刻弥漫开来，十步内看不清人影，士兵们这才明白，这东西在战场上能救命，也能打敌人个措手不及。
可训练到第六日，意外还是来了。
军中的监军王大人听说秦锋在铁匠营搞“秘密训练”，带着十几个亲兵闯了进来，正好撞见士兵们在练迫击炮——一声轰鸣后，靶心被炸得粉碎，王大人吓得脸色发白，指着炮筒厉声喝道：“秦锋！
你竟敢私造军械！
这是什么妖物？！”
秦锋刚要辩解，李忠突然上前一步，抱拳道：“大人息怒！
这是我们江湖武师的‘轰天雷’，不是什么妖物。
秦将军让我们教士兵用这个，是为了打金兵，不是私造军械！”
王大人哪里肯信，伸手就要去摸迫击炮：“胡说！
哪有这么厉害的轰天雷？
我看你们是想通敌叛国！”
就在这时，苏清晏的声音突然从门外传来：“王大人，若这是通敌的妖物，为何能炸开金兵的冲车？”
众人转头，只见苏清晏身着一袭素裙，手里提着一个木盒，缓步走进来。
王大人见是个女子，更是恼怒：“你是谁？
这里是军营，岂容你一个女子放肆！”
“民女苏清晏，曾在开封城防治时疫。”
苏清晏将木盒放在桌上，打开后，里面是一枚被炸开的金兵冲车零件，“前日金兵攻城，用冲车撞城门，若当时有这‘轰天雷’，何至于让冲车撞出裂缝？
王大人若不信，可派人去城外看看——那里还有三辆被轰天雷炸毁的冲车，是民女让护院们昨日试手时炸的。”
王大人愣住了，他昨日确实听说城外有金兵的冲车被炸毁，还以为是守军的功劳，没想到是这女子搞的鬼。
秦锋趁机上前：“王大人，苏小姐是忠良之后，这些武器也是为了守开封城。
如今金兵随时可能再来，我们若能尽快练熟这些武器，定能打退金兵！”
王大人看着桌上的冲车零件，又看了看士兵们手里的手枪，最终冷哼一声：“若真能打退金兵，本监军便不追究。
可若是出了差错，你们一个都跑不了！”
说罢，甩袖而去。
王大人走后，秦锋松了口气，对苏清晏道：“多亏了你及时赶来，不然这事还真不好收场。”
苏清晏却皱着眉：“王大人是蔡京的人，他肯定会把这事报上去。
我们得尽快准备，说不定金兵这几日就会来攻城。”
果不其然，三日后的清晨，金兵再次兵临城下。
这次，完颜宗望带了五万大军，还拉来了十辆新造的冲车，远远望去，黑压压的军队如同乌云般压向开封城，气势骇人。
秦锋站在城墙上，看着城下的金兵，对身边的亲兵道：“传我命令，火器队准备！
迫击炮架在城墙两侧，手枪队守在城门，烟雾弹随时待命！”
很快，五十名经过训练的士兵各就各位——二十人操控迫击炮，二十人手持手枪，十人负责投掷烟雾弹。
苏清晏也登上城墙，手里拿着一面红色令旗，目光紧紧盯着金兵的动向。
“轰！”
金兵的第一波进攻开始了，十辆冲车在步兵的掩护下，朝着城门缓缓推进，箭雨如蝗般射向城墙，守军们举着盾牌，勉强抵挡。
“迫击炮准备！
目标——冲车！”
苏清晏挥下令旗，声音清亮。
二十门迫击炮同时装填火药和铅弹，士兵们按照训练时的要领，调整炮口角度，齐声喊道：“点火！”
“轰隆隆！”
二十声轰鸣几乎同时响起，城墙上的砖石都在微微震颤。
二十枚炮弹带着呼啸声，精准地砸向金兵的冲车——最前面的两辆冲车瞬间被炸开，木屑和金属碎片飞溅，躲在冲车后的金兵惨叫着倒下，鲜血染红了地面。
完颜宗望在阵后看到这一幕，脸色骤变——他从未见过如此精准且威力巨大的火器！
他立刻下令：“加快进攻速度！
弓箭手压制城上！”
可苏清晏岂会给他机会。
“烟雾弹！”
她再次挥旗，十名士兵立刻将烟雾弹扔向城墙下——陶罐落地，浓白色的烟雾瞬间弥漫开来，将城门附近笼罩得严严实实。
金兵的弓箭手看不见城上的守军，箭雨顿时没了准头；冲车也失去了方向，在烟雾里乱冲乱撞。
“手枪队！
瞄准烟雾里的金兵！”
苏清晏喊道。
二十名士兵立刻趴在城墙边，透过烟雾的缝隙，扣动扳机——“砰砰砰！”
枪声此起彼伏，烟雾里不断传来金兵的惨叫声。
那些冲车旁的金兵，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子弹击中，倒在地上。
完颜宗望看着烟雾里不断倒下的士兵，又看了看城墙上依旧清晰的令旗，心中涌起一股寒意。
他知道，今日若再强攻，只会徒增伤亡。
他咬了咬牙，下令：“撤兵！”
金兵如潮水般退去，城墙上的守军看着满地的金兵尸体和被炸毁的冲车，先是愣了片刻，随即爆发出震天动地的欢呼声：“赢了！
我们赢了！”
秦锋走到苏清晏身边，看着她被硝烟熏黑的脸颊，眼中满是敬佩：“苏小姐，今日若无你这些秘器，开封城恐怕真的守不住了。
你立了大功！”
苏清晏却摇了摇头，目光望向金兵退去的方向：“这只是暂时的。
完颜宗望不会善罢甘休，我们得尽快批量打造这些武器，训练更多的士兵。
只有这样，才能真正守住开封城，守住这天下百姓。”
风掠过城墙，吹动苏清晏的裙摆，她手里的红色令旗在阳光下猎猎作响。
秦锋看着她的背影，突然明白——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子，心里装着的，是比男儿更辽阔的天地，是这乱世里最难得的家国担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