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嗒、嗒、嗒——”键盘敲击声在寂静的出租屋里格外清晰,林砚之盯着电脑屏幕上密密麻麻的史料,眼皮重得像挂了铅。
桌面上摊着《唐代漕运制度对民生的影响》的论文初稿,旁边空了三个速溶咖啡罐,窗外的天己经从漆黑熬到了鱼肚白。
作为顶尖大学历史系的文科状元,这篇要发核心期刊的论文,他己经连熬了三天。
指尖在“贞观十二年漕运贪腐案”的关键词上停顿,眼前的文字突然开始旋转,太阳穴突突地跳,下一秒,他便失去了所有意识,电脑屏幕的白光成了最后的记忆。
“少爷!
少爷您醒醒!
再不醒,尚书府的人真要砸门了!”
焦急的呼喊声裹着一股刺鼻的霉味钻进鼻腔,林砚之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却不是熟悉的天花板——头顶是漏着光的破茅草,身下是冷硬潮湿的泥地,周围堆着发黑的柴火,空气中还飘着一股挥之不去的馊味。
“水……”他嗓子干得像要冒烟,刚想撑着起身,一只粗糙的手立刻按住了他。
“少爷您别动!
您昨晚喝得烂醉,被老爷关在柴房反省,可别再闹了!”
说话的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厮,穿着洗得发白的灰布短打,脸上满是慌张,“阿福求您了,赶紧想想法子吧!
户部尚书王大人的管家带着家丁堵在门口,说您偷了他们府里的和田玉佩,要把您绑去大理寺呢!”
户部尚书?
和田玉佩?
大理寺?
陌生的词汇像炸雷似的在林砚之脑子里炸开,无数不属于他的记忆碎片汹涌而来——这具身体的原主叫林砚,是当朝礼部侍郎林嵩的庶子,年十八,在长安城里是出了名的纨绔子弟:上月酗酒闹事,把吏部尚书家的公子打断了腿;前几天赌钱输了五百两,差点把生母留下的玉佩当了;如今更离谱,居然被指认偷了户部尚书王显的东西。
而他林砚之,一个21世纪靠实力吃饭的历史系状元,居然猝死穿越到了唐朝,还成了个马上要蹲大牢的背锅侠!
“我偷了玉佩?”
林砚之扶着昏沉的头,强撑着坐起来。
原主的记忆里,只有昨晚被朋友拉去尚书府赴宴的片段,喝到酩酊大醉后被家丁送回府,醒来就被父亲扔进了柴房,压根没有“偷玉佩”这回事。
“可不是嘛!”
阿福急得快哭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王管家说,昨晚您趁宴会上人乱,溜进王大人的书房,把皇上赏赐的那块和田白玉佩偷了!
现在他们说‘人证物证俱在’,老爷气得在正厅摔了茶杯,说要‘大义灭亲’,亲自把您送进大理寺呢!”
人证物证俱在?
林砚之心里一沉。
原主虽然纨绔,但脑子不算笨,怎么会去偷户部尚书的东西?
王显是开国勋贵,在朝堂上权势滔天,借原主十个胆子,也不敢动他的东西。
这分明是有人设局陷害!
就在这时,柴房外传来一阵粗暴的砸门声,伴随着一个尖利的嗓音:“林嵩!
你别躲在里面装死!
赶紧把你家那个偷东西的庶子交出来!
不然我们就砸了你的侍郎府,让满长安的人都看看,你教出的好儿子!”
阿福吓得一哆嗦,死死抓着林砚之的袖子,声音都在发颤:“少爷,是王管家的声音!
大理寺的牢头最是黑心,进去了就算不死,也得脱层皮啊!”
林砚之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研究唐史多年,对贞观年间的律法、官场规则了如指掌,绝不能像原主那样坐以待毙。
他扶着柴房的木柱慢慢站起来,目光扫过角落里堆放的柴火,脑子里飞速盘算:玉佩失窃的现场在尚书府书房,原主昨晚醉酒后有没有离开过宴会厅?
所谓的“人证”是谁?
物证又是什么?
门外的砸门声越来越响,夹杂着家丁们的叫骂声,甚至能听到木头门框被撞得“吱呀”作响——他们是真的要硬闯了。
林砚之攥紧了拳头,眼神渐渐从迷茫变得坚定。
既然穿成了林砚之,这烂摊子他就必须接下。
不就是被诬陷偷玉佩吗?
他一个精通唐律、熟悉史料的文科状元,还怕洗不清这冤屈?
“阿福,你先去正门回话,就说我……”话还没说完,柴房的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个穿着青色长衫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
男人面容严肃,颌下留着短须,虽然衣着素雅,但眉宇间透着官场人的严谨,正是这具身体的父亲,礼部侍郎林嵩。
林嵩看着柴房里的林砚之,眼神里满是失望和愤怒,嘴唇抿成一条首线,半晌才咬牙道:“逆子!
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林砚之刚要开口辩解,门外突然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轰隆!”
像是厚重的木门被撞开的声音,紧接着,王管家嚣张的声音更近了,几乎就在柴房外:“林嵩!
我最后问你一次,交不交人?
再敢拖延,我就拆了你这侍郎府!”
林嵩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猛地转向林砚,眼中的怒火几乎要喷出来:“你看你闯的祸!
今日若是不能给王尚书一个交代,我们李家就全完了!”
林砚之看着父亲紧绷的脸,又听着门外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深吸一口气。
这场仗,只能硬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