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务室的吊扇慢悠悠转着，风里裹着夏末的热气，吹得洛云额前的碎发轻轻晃。
他盯着天花板上那块淡褐色的霉斑看了好一会儿，才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好像是跑八百米的时候栽倒的。
“还晕吗？”
旁边传来的声音清清爽爽，洛云转过头，看见叶玲正把练习册合上。
她的白衬衫领口系得整整齐齐，马尾辫上别着个小小的薄荷绿发绳，手里还捏着半块没吃完的绿豆冰糕，包装纸叠得方方正正。
“不、不晕了。”
洛云赶紧坐起来，蓝白格子的薄被从身上滑下去，露出校服短袖上沾着的草屑——是刚才晕倒时蹭到的。
他有点尴尬地伸手去拍，指尖却不小心碰到了床头柜上的水杯，发出“哐当”一声轻响。
“小心点。”
叶玲走过来，把水杯往他那边推了推，又把手里的冰糕递过来，“刚买的，还没化透，你吃吧。
我看你晕倒的时候脸煞白，补点凉的能舒服点。”
洛云看着那半块裹着糯米纸的冰糕，绿豆沙的清香飘进鼻子里。
他平时不怎么吃零食，可这会儿看着叶玲递过来的手，指尖还沾着点冰糕的凉气，竟没好意思拒绝，小声说了句“谢谢”，接了过来。
冰糕化得有点快，甜丝丝的凉意顺着喉咙滑下去，压下了刚才跑步后的燥热。
洛云咬着冰糕，偷偷打量叶玲——她正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拿出手机翻看班级群消息，手指在屏幕上飞快滑动，偶尔会因为群里同学的玩笑话弯一下嘴角，眼底亮闪闪的。
他其实跟叶玲不算熟。
高二开学快一个月了，他坐在教室最后一排，叶玲在第三排靠窗的位置，中间隔了好几个人。
平时也就上课的时候能看见她，要么低头做题，要么认真记笔记，连下课都很少离开座位，是老师眼里典型的“学霸”，也是班里男生私下里会讨论的“安静女神”。
没想到第一次跟她说话，居然是在医务室。
“对了，”叶玲突然抬起头，吓了洛云一跳，他赶紧把剩下的冰糕纸捏在手里，“昨天的数学作业，最后一道大题你做出来了吗？
我卡在第二问好久，后来问了数学课代表才想明白。”
洛云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昨天老师留的压轴题。
那道题确实难，他昨天也琢磨了半天，最后画图才找到思路。
“做、做出来了。”
他有点紧张，说话都不太利索，“用辅助线……把三角形拆成两个首角三角形，再用勾股定理就能算。”
“啊！
我怎么没想到！”
叶玲眼睛一下子亮了，凑过来一点，语气里带着点懊恼，“我一首盯着全等三角形看，绕了好远的路。
你能给我讲讲吗？
我怕下次再遇到这种题还不会。”
她凑得有点近，洛云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薄荷香，混合着阳光的味道，让他心跳莫名快了半拍。
他赶紧点头，从书包里翻出昨天的作业本，指尖因为紧张，不小心把纸页折了个角。
叶玲看得很认真，时不时会问“这里为什么要这样设未知数这个定理是怎么推导的”，声音轻轻的，像羽毛一样落在洛云耳边。
洛云一边讲，一边偷偷看她——她低头的时候，睫毛会轻轻颤，阳光落在她的练习册上，把她写的公式都染成了金色。
讲完的时候，医务室的铃声响了，是预备铃。
叶玲赶紧收拾好东西，站起来对洛云说：“谢谢你啊林宇！
那我们赶紧回教室吧，下节课是英语课，老师要听写单词。”
洛云点点头，跟着她站起来。
走出门的时候，叶玲突然想起什么，回头对他说：“对了，你要是还不舒服，就跟老师说一声，别硬撑。
跑步晕倒挺危险的，下次体育课记得先热身。”
“嗯，我知道了。”
洛云看着她的笑脸，心里忽然觉得暖暖的。
两人并肩走在走廊上，阳光从窗户里照进来，在地上投下长长的影子。
张玲走得不快，偶尔会跟路过的同学打招呼，声音清脆。
洛云跟在她旁边，看着她的马尾辫轻轻晃，忽然觉得，高二的这个夏天，好像也没那么无聊了。
他还不知道自己是谁，不知道脑海里偶尔闪过的银色光影是什么，更不知道宇宙间的战火与纷争。
现在的他，只是一个叫“林宇”的高中生，刚刚在医务室认识了一个叫张玲的女生，因为帮她讲了一道数学题，心里偷偷觉得有点开心。
走廊尽头的窗户开着，风吹进来，带着操场上的蝉鸣和青草香。
洛云抬头看了看天，湛蓝湛蓝的，没有星舰，没有星云，只有几朵慢悠悠飘着的云。
他忽然觉得，这样好像也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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