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熙六年，初夏。
赵华曦己经五岁了。
这三年里，她彻底褪去了沈知微的生涩，活成了大曜宫人眼中“早慧却乖巧”的三公主。
她不吵不闹，学东西快，却从不多说一句话；皇帝赵启年来看她时，她总能说些“父皇要注意龙体儿臣给父皇捶背”的贴心话，逗得赵启年眉开眼笑；面对太子赵珩的刁难，她也只是低头忍让，从不在人前争对错。
只有她自己知道，这三年里，她没浪费过一天。
每天清晨，宫教博士来教《千字文》《论语》，她看似坐在软垫上漫不经心，实则将博士说的每一个字都记在心里——她的“过目不忘”不是穿越后的天赋，而是沈知微从小到大的本事，如今落在这具孩童身体里，反倒成了最好的掩护。
博士教一遍，她便能完整背诵，却总要故意漏记最后两句，等博士提醒时，再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怯生生地补上。
“公主真是聪慧，只是性子太急了些。”
宫教博士每次都这样感叹，从未怀疑过她的“疏漏”是故意为之。
这日辰时，宫教博士刚教完《千字文》，就有太监来传旨：“陛下在御花园的沁芳亭设宴，召三公主、太子殿下与诸位皇子公主同往。”
赵华曦心里一动。
她入宫三年，除了年节宫宴，极少有这样“召诸位子女同聚”的场合。
她低头理了理身上的粉绿色宫装，对贴身宫女青禾道。
“替我取那支赤金小发钗来，不要太张扬。”
青禾是苏贵妃特意派给她的宫女，心思细，嘴也严。
她应了声“是”，从妆奁里取出一支只嵌了两颗小珍珠的赤金钗，轻轻插在赵华曦的发髻上。
“公主这样最好，既显灵气，又不抢了旁人的风头。”
赵华曦对着铜镜照了照，镜中的小女孩眉眼弯弯，肤色白皙，看起来无害又讨喜。
她满意地点点头，跟着传旨太监往御花园去。
沁芳亭建在一片荷塘边，此时荷叶刚展，粉白的荷花零星开着，风一吹，满亭都是荷香。
赵启年穿着明黄色龙袍，坐在主位上，身边陪着的是皇后——太子赵珩的生母。
苏贵妃没在，想来是后宫嫔妃不便参与皇子公主的家宴。
“儿臣参见父皇，参见母后。”
赵华曦跟着其他皇子公主一起行礼，声音清脆却不张扬。
赵启年笑着抬手：“都起来吧，坐。”
众人依次坐下，太子赵珩坐在最靠近赵启年的位置，他今年八岁，穿着紫色蟒袍，下巴微微抬起，眼神里带着少年人的傲气。
他瞥了赵华曦一眼，嘴角撇了撇，显然没把这个“只会讨父皇欢心”的妹妹放在眼里。
家宴的菜式很快端了上来，水晶肘子、松鼠鳜鱼、芙蓉蛋……满满一桌子，都是宫廷里最精致的菜肴。
赵启年看着孩子们吃得开心，忽然开口。
“今日难得清闲，朕考你们一考。
方才朕看荷塘里的荷花，想起《论语》里的‘为政以德’，你们谁来说说，这‘德’字，该怎么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