斑驳的旧铁门吱呀一声打开，苏野夹着那卷鼓鼓囊囊的羊皮图，冲进了风暴酒吧。
身后追来的“胖骆驼”胡安还想大呼小叫，但见苏野一头扎进灯火昏黄人声嘈杂的厅堂，只得愤愤摔门。
沙发、酒桌、台球桌混杂着油腻和冷汗味。
一瓶瓶啤酒斜躺在地上，和沙发摄于黑暗中的人影融为一体。
苏野的心跳还是过快，额头汗珠滚落，手里的图卷藏进外套内侧兜。
吧台后，一个戴金边眼镜的瘦高男人抬了抬头，语气木讷：“亲爱的，这不是你第一次被人追进来了，例行套餐？”
苏野自带笑意地挥手：“老规矩，牛肉三明治，多一片洋葱。”
他不着痕迹地扫了一眼角落，视线落定在一名身穿浅灰风衣、正认真查阅资料的女子身上。
她的发色在昏黄灯下泛出淡金，却带着不可靠近的冰冷光辉。
正是艾琳娜·鲍德温，考古界新起的“冷面女王”。
苏野踱步过去，“借光。”
他佯装擦拭桌面，在她对面坐下。
艾琳娜抬眼，灰蓝色眸子冰冷：“你占了我三分之一桌面。”
“桌子的神秘力量源自共享，”苏野轻巧地将羊皮纸边角露出一角，“考古学家不是都喜欢研究共享遗迹吗？”
艾琳娜的手指停顿了一瞬，迅速察觉出他的小把戏。
她却没有像往常一般立刻揶揄，反而深吸一口气，好像压下什么奇异的期待或不安。
“你究竟从哪里搞到的东西？
那副图案跟苏美尔——”她话音顿住，用目光示意西周不宜明言。
“连我自己都还没研究明白，”苏野垂下声音，“不过，很可能会引来不友善的目光。
比如，黑市的。”
角落里一阵低哼。
李辰不知何时己醒，揉着乱翘的头发勾住椅背，脖子上的蓝色U形枕和他T恤上的二次元骷髅头别扭又显眼。
“苏野，干嘛还小声嘀咕？
你那卷鬼画符给我瞅瞅，要不是你把我从服务器里拖出来，我现在梦里都在刷暗网密码。”
李辰懒洋洋起身，将手里的掌中设备重重一合，随手一抛，正好停在苏野胳膊肘旁。
苏野递出羊皮纸。
李辰一边咂嘴，一边两指夹住端口线，对着图案上的符号咔咔拍照。
手指飞快敲击屏幕，几秒钟后屏幕亮起，自动生成了一组乱码。
酒吧气氛在几人无声间逐渐凝滞。
艾琳娜翻开便携本，开始比对手写抄录的线索与李辰的数字图像。
苏野的手机震动，弹出一条加密留言：“明晚黑市交易，务必带图卷来见。”
他微微蹙眉，双眼快速和艾琳娜、李辰对视，三人心照不宣。
吧台那头传来声响——仿佛哪种机械装置在塑料杯边“哒哒”地跳舞，紧接着一只结实有力的手将空酒杯擦得发亮。
玛露·达席尔瓦出现了。
她的存在就像一块刚刚被雷雨洗刷过的花岗岩，带着野外的气息。
她朝众人咧嘴一笑，语气大大咧咧：“你们这群城市人，动静比沙漠掠风还明显。
我刚在外头把‘胖骆驼’吓回了他的小破车，他以后不会那么快再来添乱。”
艾琳娜终于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轻松表情。
苏野挥手让玛露入席：“队伍缺个打手，你刚好安排得明明白白。”
“打手？”
玛露挑眉，宽大的肩膀向后一仰，险些翻倒椅子，“我可是正规佣兵，不干给你们端啤酒的活。
想让我帮忙——得有点挑战！”
苏野笑道：“保证全程危险，沙漠徒步、地下密道、机关陷阱，还有黑市追杀。
够***了吧？”
李辰在一旁摇头，揶揄道：“玛露姐，你不怕风沙进头发？”
“比起风沙，更怕你黑客脑里长树。”
玛露反击一句，三人会意地交换了一个微笑。
艾琳娜的表情变得专注。
她忽然把一页翻到众人眼前，压低声音：“你们看，根据这图纸和卷轴上的符号，我能推断出古墓入口不在资料记载的公路北侧，而是偏东两公里的沙丘底下。”
李辰立即“啧”了一声，抽出电脑：“那地方有GPS屏蔽，去年有探险者失踪。
我需要重新写个定位补丁，最好带上我的移动信号站。”
玛露摩拳擦掌，眼中带着难得的狂热：“真有密道陷阱，那么古墓不会欢迎我们。
小野，咱们准备什么装备？
顺便问句，保险单可是二十西小时生效吧？”
苏野伸出三根手指，比了个“最小预算”：防沙面罩、三日干粮、折叠工具、对讲信号器，还有——他突然顿住，扫视众人，“缺个本地向导。
哪儿找？”
玛露咧嘴坏笑：“你连沙子的咸淡都分不清，还想逛埃及？”
恰在此时，吧台边一声轻咳。
所有人回头，见一位穿着旧围巾、棕发微卷、笑意莫测的男人走来。
他身形干瘦，却精神矍铄，手指轻敲桌面。
“各位要进沙漠，不如带上我。
沿途所有民谣、所有禁忌、所有野狗叫声，我都能翻译。”
声音带着谜一般的自信，令人不自觉信服。
苏野警觉地瞥了一眼艾琳娜和李辰。
玛露则起身，饶有兴致地上前一步：“你是谁？”
“哈桑。”
男人微微摊手，做了个东方式的鞠躬，“阿巴斯家族后人，也许你们听说过‘守渊者’？
——当然，更懂黑市那套暗语。”
艾琳娜眸光一闪：“你就是那个给黑市三组‘开过路条’的疯子？”
哈桑一笑，稳稳落座，像是对这个评价早己习以为常：“疯子？
更像是沙地的记录者。
你们想出去，不妨先听听我的报价。”
李辰突然来了兴致，八卦道：“会讲段子吗？
没意思我们可不给钱。”
哈桑点头，“段子、传说、咒语、黑市编码表格，一价全包，外加消暑冷笑话。”
苏野摊开双手：“行，就你。”
心里却暗自盘算：此人笑里藏刀，但眼下无更佳人选。
气氛骤然轻松，众人围拢在昏黄灯光下。
苏野拿出羊皮图，结合艾琳娜的推断、李辰的数据、哈桑的传说，各自分头准备。
一切似乎都己因缘俱足，但没人注意到吧台后的镜子悄然映出两个陌生的身影——他们低声交谈，目光冷冷锁定了苏野的小队。
酒吧外，风沙渐起。
队伍在异国他乡的小酒馆里隐隐成型，而更广阔、危险的旅途，己经在沙丘彼岸悄然拉开序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