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窗台上，午后的阳光被书本挡成细碎的影子。
林霁然握着钢笔，试图专心完成那篇被列为“下周文学社必读”的评论稿，但耳边总有方西城在旁边弹着圆珠笔盖，仿佛在给他的思考配乐。
“你觉得古典诗歌有必要还生活在现代人脑子里吗？”
方西城突然问。
林霁然笔尖微顿，没抬头：“你不是社团里唯一能把刘禹锡和摇滚歌词混着背的人吗？”
沈夏颜靠在桌角，手边的画纸上是盛夏高中的音乐厅，她涂了用力的橙色，像阳光快要把整幅画烫破，“我觉得林霁然说的有道理，诗歌很浪漫，但我们好像总是在为了有趣而故作深沉。”
方西城故作沉痛地抓住自己的头发：“林大神，这就是你们学霸的高冷哲学？
不哭不闹，顺便把我们音乐社的生活也全盘否定了？”
林霁然终究没忍住笑——只是那一瞬一闪而过。
他收敛情绪，回头正色：“我说的是文学社，不是音乐社。”
教室门忽然被推开，蒋予骁一副“领导视察”的姿态闯进来，手里夹着印着“文学社选拔题目”的A4纸，脚步像踩着校铃点。
“各位社团精英，准备好迎接我带来的洪水猛兽了吗？”
他故意把纸一甩，正好飘到林霁然面前。
沈夏颜噗嗤一笑，方西城怅然道：“没事，我们都带了游泳圈。”
“别光嘴皮子溜，要是真溺水，文学社可没人救得了你。”
蒋予骁摸了摸下巴，眸子里全是“我来搅局”的坏笑，“现在给你们五分钟，集体讨论——‘青春到底是什么’。”
林霁然下意识看向窗外，玻璃上映出自己的眉眼，那一瞬，仿佛父母的叮咛又在耳边。
他深吸一口气，把目光拉回试卷：“讨论归讨论，选题也太假大空了。”
蒋予骁一拍桌子：“真话难听还是虚话难写？
文学社怎么能怕‘空’呢，这明明就是最适合碰撞火花的时刻。”
沈夏颜悠悠地说：“火花是会烧人的。
如果写得不像自己，谁都能像‘青春’。”
方西城倒是来了兴致，机器般敲击桌面：“那不如来点***的吧。
林霁然，难得你不跟家长微信群里一样无聊，敢不敢把你写的跑步日记翻出来让我们见识见识？”
话题临时转到林霁然身上，他紧张得指尖微微僵硬。
其实谁也没见过他写的那些短句，只有他自己明白那些寡淡词语里藏着的渴望。
“没什么好看的。”
林霁然的声音低低的，像一条刚从深水里浮上来的鱼。
沈夏颜敏锐地捕捉到他的局促，试着缓和气氛：“我有个主意。
我们几个人，今晚各自在文学社群里发一小段，题目就叫‘今晚的星星’，谁写得最有感觉，明天请大家喝奶茶。”
蒋予骁立刻补刀：“我看你们都得喝‘自闭式寂寞奶茶’。”
方西城眨了眨眼：“那这样，谁输了就去陪蒋予骁一起做社团的海报。
包你练字练到上热搜。”
林霁然脸上的紧张被笑意驱散一些。
他低头把纸条折成小块，压在课本下面。
自习室里，阳光渐渐被暮色侵蚀，窗外的操场开始有乐队的鼓声飘来，节奏张狂，无视整个校园的琐碎。
短暂沉默后，三人开始各自写东西。
沈夏颜用橙色水笔在卡纸上涂写，方西城趴着用手机打字，偶尔嘴角扬起。
林霁然则左手撑着额头，钢笔在纸上走得缓慢，像是踟蹰的步伐每一步都带着犹豫。
十几分钟过去，蒋予骁在桌边晃来晃去，己经开始在草纸上“艺术加工”即将投入文学社宣传栏的大标题：“把星星搬进自习室。”
“这不是天文学社的事吗？”
方西城看着他把“星”字写成了鼓槌形状，忍不住乐。
蒋予骁一本正经：“多边才艺，就是青春本色。
你们懂什么叫‘混合引擎’吗？”
沈夏颜咧嘴：“你是那种，发动一次能把所有社团都带歪路的引擎。”
林霁然把稿子递上，声音轻得几乎融在落日里：“我写了。”
方西城二话不说接过去，念出来：“‘星星到底有没有自己的方向？
每天被风吹来吹去，是不是其实不太好过。
青春也是吧，被推着走，偶尔想停下，却只能加速。
’”教室里一阵静谧。
沈夏颜一下子抓住灵感，画笔在纸上扫出一条星光带，就像夜晚盛夏市上空最亮的那条银河。
蒋予骁故作深沉：“你这写的是物理学，不是文学。”
林霁然耸肩，眼睛里第一次有了点点顽皮：“你们就负责把我拉回文科。”
方西城叹气：“你这还不是最‘无聊’的自律文学，我明天让乐队给你配个小伴奏。”
沈夏颜笑了起来，指着自己的画：“我决定了，明天就拿这个画去参加美术展评。
奶茶记得兑现。”
门外走廊，天色己经擦进青蓝，蒋予骁本想宣布结束，突然灵机一动。
“喂，今晚社团排练室有空，要不借用下音乐厅，大家都来捣乱？”
方西城立刻附和：“文学社和美术社今晚联谊？
林霁然，你不会说家长管得太严不能来吧？”
沈夏颜吐舌：“我妈今天值夜班，我自由如风！”
林霁然嘴角一抽，想起昨晚母亲的叮嘱，犹豫了几秒却还是点了头。
“但我只能玩半小时。”
蒋予骁得意洋洋：“那就定了，今晚让星星也来听我们的笑话。”
沈夏颜小心地卷起画，方西城夹着吉他，蒋予骁把海报卷成了筒。
西人从自习室走向星光初上的走廊，每个人的影子都被拉得很长，像是彼此的故事刚刚开始铺展开。
自习室的门关上，书桌上的各色稿纸和画笔安静躺着，夕阳落在字迹间闪闪发光。
下一刻，他们将首面一个属于自己的夜晚，有奶茶，有鼓声，有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温柔与倔强。
青春似乎正悄悄启动引擎，星星还在窗外闪烁不定，等着有人来读懂它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