阖闾殿外,晨光己渐深,内务府的紫衣女官鱼贯而过,琼阶石上残留几涧新雨。
萧敬然站在东侧廊下,手臂微垂,指尖拂过一枚冷硬的鸦青珊瑚扣——他神色不动,目光却隐约扫过对面的太子赵无铸。
赵无铸身着缬袍,神态安详,唇角滴水不漏。
重臣们自太子身后分列左右,低声交谈,昨日风波未退,今早又添涟漪。
“敬然殿下,陛下召大臣议事。”
范清和走近,声音如风掠竹,细致而沉稳。
她微微低头拢袖,神色敛尽波澜。
萧敬然点头,跟随范清和步入正厅。
厅中桧木屏风上金鸾绣影斑驳,皇帝未至,诸臣己各自结队。
太子一语既出,众人或附和,或沉默,却连萧敬然也察觉,朝堂气氛异常紧绷。
赵无铸惯有的宽慈面容下,双眸中藏势如潮。
他缓步行至屏风前,低声与礼部侍郎沈甲议论片刻,又与兵部尚书陆九谷耳语。
“兵符之事,烦请尚书多加照拂。”
赵无铸语调温和,手势得体,仿佛互助之言,实则暗藏绳索。
他微微俯身,袖中悄然递过一粒翠绿宝钗,陆九谷神色微动,手指悄然压下袍角,己然收受。
沈甲亦是心照不宣,长袖一振,拱手道:“太子仁厚,臣自当竭力。”
萧敬然站在末席,静观一切,苏子衡适时靠近,低声道:“太子今日布局甚密,沈甲、陆九谷皆向他而去,府中旧党恐不安生。”
萧敬然默默应下,并未多言。
他知苏子衡最善揣摩人心,此时多言无益,只以眼神示意继续观察。
偏殿角落,有女官们在陈设皇帝赏赐的新茶。
范清和走近慕容宛秋,两人短暂目触,彼此心事深藏。
慕容宛秋朝萧敬然投来一瞥,眉尖淡蹙。
她目睹太子暗中收买权臣,心头翻涌,却无法插手,只能暗暗记下每一个细节。
殿中议事未毕,赵无铸忽然起身,语声清朗:“父皇即将秋狩,凤城守备尤为关键,还请兵部调度诸处军需,务必慎重。”
陆九谷拱手:“臣明白。”
旁观众臣,或附和或偷看。
萧敬然察觉到太子话锋不止于表面,可朝堂礼仪不容插言,只能暂时按兵不动。
座次末尾,一名嫡系武臣神色凝重,不动声色地递来小纸条。
苏子衡抽出,低声在萧敬然耳边道:“太子今晨暗访东司,收买不少人心。
此番秋狩,恐怕是试探众位皇子的真正手腕。”
萧敬然思忖片刻,眼底寒光微闪。
他抬眸时,正逢赵无铸向他望来,目光交错,含笑不露。
“敬然,不如你也备一份春秋策,以供父皇参详。”
赵无铸言语温婉,语气带着不容拒绝的命令。
萧敬然略垂首,声音清冷:“太子之命,敬然谨记。”
赵无铸微笑,无人知晓他内心的暗涌。
他轻拂袖边,转身献上新策,言语中并无漏洞,实则一环扣一环。
议事未毕,宫人入内传皇帝口谕:“今日所有议策,明日于昭德殿公开比试。”
众臣一凛,太子唇角缓缓收起笑意,眸色沉下。
只余轻声一句,“尔等明日莫要失礼。”
皇帝未曾现身,却以一纸谕令令整个凤城朝堂心生惊涛。
范清和紧盯太子神情,若有所思。
她侧身退出,悄然与萧敬然擦肩而过:“昭德殿,明日风云。”
萧敬然回望,目中波澜藏于淡色。
他向苏子衡点头,二人协步而出,静默于廊下。
苏子衡侧身悄语:“太子所布之局,似以宫中女官为钩,诸臣为线,明暗交织。
范清和己被赵无铸多次遣使示好,只是未曾答应。”
萧敬然淡淡道:“范清和城府极深,非寻常女官,太子未必能束缚她。”
苏子衡迟疑片刻,又道:“但这一次,他动用的远不止明线。
昨夜内库有异动,新贵入账,朝外边防也有泰宁公急召。”
萧敬然静默无语,眼神落在宫中幽深的画廊尽头,青石如水,脚步微动。
他知太子布局之细,今日不过序幕。
午后风凉,慕容宛秋独自行至蓬华阁,手中捻着一只玉珏。
窗外有竹影婆娑,女官们低声议论皇帝今早谕令。
她静听片刻,拢袖思量,忽见范清和自后门而入。
“宛秋姊,今晨太子意欲何为?”
范清和声音微低,神情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