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擎天到底没当场晕过去。
商海沉浮几十年练就的钢铁神经（和可能更钢铁的血管）在最后关头撑住了他。
他只是猛地向后踉跄一步，被保镖死死架住，喉咙里发出“嗬嗬”的、类似破风箱挣扎的声音，脸色从惨白迅速转为一种不祥的猪肝紫。
整个宴会厅炸了锅。
名流绅士们维持不住体面，尖叫着西处躲闪，仿佛那艘停在码头的航母下一秒就要开炮轰平这里。
记者们则疯狂了，闪光灯几乎能闪瞎人眼，长枪短炮恨不得怼到苏擎天扭曲的脸上和那位始作俑者小姐淡定无比的表情上。
“董事长！
董事长！”
“快叫医生！
苏董心脏病犯了！”
“让开！
都让开！”
场面彻底失控。
管家和保镖们簇拥着几乎失去意识的苏擎天，粗暴地推开人群，试图杀出一条通往医疗室的路。
杯盘碎裂声、女人的尖叫声、男人的吼声混杂在一起，谱写出一曲豪门灾难交响曲。
混乱的中心，林薇却像个局外人。
她甚至微微蹙了下眉，似乎嫌太吵。
她看着被抬走的苏擎天，摇了摇头，语气带着点真实的惋惜（但不多）：“哎呀，心理承受能力还是不太行啊。
这才哪到哪。”
她转回身，面对着一片狼藉和无数惊恐或愤怒的视线，拍了拍手，声音不大，却奇异地压过了现场的嘈杂。
“好了好了，各位，晚会主菜看来是上不了了。”
她语气轻松得像是在宣布烧烤趴的鸡翅烤糊了，“派对暂时休息。
管家，安排各位贵宾有序离场，礼物……哦不用带了，心意我们领了。
媒体朋友请留步，一会儿码头那边有个小型新闻发布会，关于‘苏氏号’航母的采购细节和未来部署，大家可以多关注。”
还新闻发布会？！
还苏氏号？！
几个刚缓过气来的苏家元老差点步了苏擎天的后尘。
没人敢拦她。
保镖们忙着照顾苏擎天，佣人们六神无主，宾客们只想尽快逃离这个魔窟。
林薇就这么踩着满地狼藉和破碎的水晶灯影，施施然地走出了宴会厅，仿佛她才是这里唯一的主人。
一小时后，本市最顶级的私立医院，VIP楼层。
空气里消毒水的味道都被奢华装潢稀释成了金钱的气息。
走廊静得吓人，只有仪器规律的滴答声从尽头那间超级VIP病房里传出来。
苏擎天躺在足以当双人床的病床上，身上插着不少管子，脸色灰败，呼吸微弱但平稳，显然是抢救过来了，但离清醒还早。
病房外，苏家几个核心人物、集团高管、律师团严阵以待，脸色比病房里的墙还白。
他们在等，等一个判决。
“哒、哒、哒。”
清脆的高跟鞋声由远及近，不紧不慢，敲在每个人的心脏上。
林薇来了。
她甚至换了一身衣服——不是礼服，而是一套看起来就价格不菲的香奈儿粗花呢套装，手里拎着的也不是爱马仕，而是一个……印着某知名外卖APPlogo的纸袋？
里面飘出炸鸡和啤酒的混合香气。
她走到病房门口，无视那群快要窒息的高管们，透过玻璃窗看了眼里面的苏擎天。
“情况怎么样？”
她问，语气平常得像问天气。
首席助理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声音干涩：“董事长……急性心梗，抢救及时，暂时脱离生命危险，但需要绝对静养，不能再受任何***……哦，没死就行。”
林薇点点头，似乎很满意这个结果。
然后，她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下巴掉地的动作——她推开病房门，走了进去。
“小姐！
医生说要绝对静养！”
有人试图阻拦。
林薇回头，一个眼神就让对方钉在原地。
那眼神里没什么杀气，甚至有点懒洋洋的，却带着一种“我现在心情不好别惹我”的强大气场。
她走到病床边，拉开床头柜的抽屉，翻了翻，找出苏擎天的钱包，从里面抽出一张黑卡。
然后又拿起苏擎天那只因为输液而暂时被摘下的、价值七位数的定制腕表，掂量了一下。
做完这一切，她才把目光重新投向昏迷不醒的苏擎天，晃了晃手里的卡和表。
“爸，ICUvip房，一天不少钱吧？
刷卡还是现金？”
她顿了顿，补充道，“哦对了，你手表我先替你保管，免得护士不小心碰坏了。”
门外众人：“！！！”
这己经不是作死了，这是刨坟啊！
林薇却像是完成了什么日常任务，拎着她的外卖袋，又“哒、哒、哒”地走了出来，对那群石化的高管们吩咐道：“看好他，醒了立刻通知我。
集团那边，所有需要董事长签字的文件，暂时都送我这儿来。”
“小姐！
这不符合程序！
集团运营不能……”一位元老终于忍不住出声。
林薇停下脚步，咬了一口炸鸡，含糊不清地说：“程序？
我现在就是程序。
要么听我的，要么……”她朝病房里努努嘴，“你们进去问他？”
没人敢吭声了。
她嚼着炸鸡，走向电梯，一边拿出手机，熟练地拨通一个号码。
“喂？
国际军控署吗？
对，我，航母买家。
关于调查的事，我想我们可以谈谈……对了，问一下，如果我把那艘航母捐给你们做海上移动办公中心，能抵多少罚款？
或者换个条件，帮我把我爹的私人岛屿合法没收了也行，我看那地方风水不好……”电梯门合上，隔绝了她后面更惊世骇俗的言论。
走廊里，只剩下苏家一众高层和律师团，面对着昏迷不醒的董事长和紧闭的电梯门，感受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名为“苏家要完”的绝望。
而电梯里，林薇看着屏幕上“通话结束”的字样，慢条斯理地吃完最后一块炸鸡，舔了舔手指。
眼神里，却没了之前的戏谑和荒唐，掠过一丝极淡的、冰冷的锐光。
游戏，才刚刚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