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夜色渐渐稠密了下来，高楼与旧巷的灯火交织在林初雪的眼前。
宋之南收起手机，笑意刚落在唇角，就被咖啡馆外的躁动打断。
他用手指敲了敲窗台，示意林初雪把视线转回来。
“那个，你还在想刚才的话题吗？”
宋之南低声问。
林初雪指尖在咖啡杯边缘缓缓转动，声音如水：“是有些复杂吧。
想认识新的人，但总觉得……太难了。”
宋之南扬了扬眉：“你刚到这座城市，圈子小啊。
放心，有我在，分分钟帮你铺路。”
他话语里带着熟悉的热络，却不掩温和的善意。
林初雪轻轻点头，不说感谢，但眼底有一层浅浅的松动。
许温恺推门而入，脚步带着平日里难见的急促。
他在宋之南边上的座位坐下，脸色有些倦怠。
他朝两人点了点头，西下扫了一圈才缓缓开口：“公司那边出了点问题，项目可能要砍。
我手上有几个数据根本对不起来，己经和主管争了两轮。”
他叹息一声，眼神在林初雪和宋之南之间停留。
林初雪不自觉往前倾了倾身子：“其实……你可以和我说说，没关系。”
许温恺望了她一眼，目光回避了一瞬，又陷入无声的挣扎。
他似乎努力压制着自己，将情绪裹藏在平稳的语调下：“有时候，我觉得努力只是规定动作。
像是小时候，家里总认定只要成绩好，一切都会好，但现实哪里这么简单。”
宋之南递过一杯冰水，顺势拍了拍许温恺的肩。
“别把自己绷太紧，这城市没那么多奖牌。
你不是机器。”
许温恺微微露出苦笑，手悬在水杯上方，却迟迟没有拿起。
他迟疑下，“我倒是很羡慕初雪，你能用文字表达一切情绪。”
林初雪很久没有这样被点名，她嘴角抖动了一下，低声说：“文字是遮掩，也是疏离。
能说出来的，其实都不痛。”
窗外夜风擦过玻璃，咖啡馆里气氛忽然沉静。
三人之间的距离，仿佛被一层看不见的雾笼罩着。
宋之南率先打破沉默。
他晃了晃手机，“初雪，周五有个同行组织的聚会，很多编辑策展人会去。
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林初雪犹豫了一叙，“我……可以吗？”
宋之南笑着点头：“当然欢迎。
有我在场，没人会为难你。”
许温恺看着林初雪，嘴角微微动了动，却没有插话。
他内心的紧绷悄然松开一些。
宋之南的一句玩笑也许让林初雪有了新的可能，而他却还在原地。
片刻后宋之南离开座位，去柜台取点心。
一瞬的空席，让空气更显稀薄。
林初雪收回目光，轻声问许温恺：“你常常觉得，自己像是在演戏吗？”
许温恺怔了怔，低声应：“算是吧。
许多人，包括家里，都只看到我端正的一面。
我很少给自己留空间。”
林初雪盯着他的手，指腹微微泛白。
她声音很轻，“你在意他们怎么看你吧？”
许温恺低下头，指尖抽动了一下，像是夜色里窒息的鱼。
“我怕让他们失望。
他们一首觉得我可以很强，但，其实我也有很多没法说的东西。”
林初雪唇角扬起一道极细微的笑，像是一道波澜：“那你现在想说吗？”
许温恺抬头望着她，黑眸渐渐澄明。
他缓缓点头，却未出口。
氛围落在两人之间，未说出口的趣味和脆弱静静生长。
宋之南回到桌边，把一篮热乎乎的法棍推过来，“喂，你俩太严肃了吧？
来点碳水化解压力。”
林初雪忍不住笑了，连许温恺也低头咬了一口面包，咀嚼间嘴角终于松动。
窗外有几抹霓虹色洒进来，都市的喧嚣和安静在一瞬交叠。
咖啡馆内，三人仿佛被光影包裹，彼此的孤独与谨慎缓缓晕化成一点点真实情感。
宋之南开始滔滔不绝说起业内八卦，林初雪间或附和，一边在心里默记这些信息。
她发现自己竟少有地期待起周五的聚会，也好奇许温恺是否愿意同行。
可她没有问出口，只在心里留下一道隐秘的问号。
许温恺此刻没有再沉默，他主动聊起金融行业的新动向，也试着把今天的烦恼化成普通话题。
这一次，他的语气比刚才轻松了许多。
桌上气氛逐渐缓和，虚假和疏离被剥落一角。
结束时，林初雪收拾好笔记本和耳机，起身告辞。
宋之南玩笑着朝她挥手，“别紧张，周五见。”
许温恺站在门口，望着林初雪的背影，她侧身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
许温恺的心头突然生出一种奇异的勇气。
他想告诉她，他愿意听，也愿意被听见。
可话语终究只停留在心里。
都市夜色下，三个人各自回到属于自己的轨迹。
他们的边界，刚刚因为一个小小的共处有了些许波动。
夜风里，林初雪的步伐轻盈了一些。
她不自觉地想象，那个周五的聚会会是怎样的——或许，那是他们彼此靠近的更近一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