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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哪吒:莲花身里的嗔恨与未凉的热血

发表时间: 2025-10-04
陈塘关的海风吹了三千年,至今仍带着咸腥的戾气。

总兵府后院那口枯井旁,不知何时长出了一丛野菊,花瓣上总沾着洗不净的暗红,像极了当年那池莲台上凝固的血。

太乙真人站在井边,拂尘扫过井口的蛛网,露出下面幽深的黑暗。

他记得哪吒第一次在这里练混天绫时的样子,七岁的孩童赤着脚,手里的红绫在阳光下甩出金弧,溅起的水花里都带着骄纵的笑意。

那时他总说:“师父,等我长大了,要把东海里的老泥鳅都捆起来晒成鱼干。”

谁也没料到,这句戏言竟成了谶语。

三坛海会大神的神位在封神榜上闪着冷光,可太乙真人总觉得,那莲花重塑的身躯里,还藏着当年那个被剔骨还父时的少年魂魄。

他见过太多修仙者舍弃肉身成就大道,却从未见过哪个魂魄像哪吒这样,带着焚尽一切的恨意转世。

那年哪吒打死巡海夜叉,又抽了敖丙的龙筋,李靖把自己关在书房三天三夜,最后拿着家法走到庭院时,手都在抖。

太乙真人躲在云端看着,见那孩子梗着脖子不肯认错,眼里的倔强比混天绫的红还要刺目。

“我没错!”

哪吒扯着嗓子喊,“那老龙王不讲理,他儿子先动手的!”

李靖的家法终究没落下。

他对着东海的方向磕了三个响头,额头渗出血来:“逆子!

你可知这会给陈塘关招来大祸?”

哪吒冷笑,转身就往海边跑,混天绫在身后拖出长长的红影,像一道未干的血痕。

那天晚上,东海掀起滔天巨浪,敖广的龙角在乌云里若隐若现,整个陈塘关的百姓都跪在地上哭嚎。

哪吒站在海岸边,手里攥着乾坤圈,小小的身子在狂风里摇晃,却硬是没退一步。

“我一人做事一人当!”

他对着巨浪喊道,“别为难陈塘关的百姓!”

太乙真人那时就在想,这孩子的性子,是随了谁呢?

是随了他那看似懦弱实则刚愎的父亲,还是随了那从未露面的母亲?

或许都不是。

这天地间总有些魂魄,生来就带着一身反骨,像极了昆仑山上那些长在悬崖边的野草,宁愿被雷劈死,也不肯弯一下腰。

剔骨还父那天,陈塘关的天空是灰紫色的。

太乙真人赶到时,正看见李靖抱着哪吒的尸身,手指抠进儿子的血肉里,喉咙里发出困兽般的呜咽。

而哪吒的魂魄飘在半空,脸上没有痛苦,只有一种近乎残忍的平静。

“师父,”他对太乙真人说,“你看,我把肉身还给他了,从此我们两不相欠。”

太乙真人用莲藕为他重塑身躯时,特意在莲心埋了一颗清心珠。

他以为这样能磨去这孩子的戾气,却没料到,莲花的根须扎进魂魄深处,竟把那些恨意缠得更紧了。

哪吒醒来时,看着自己雪白的藕臂,忽然抓起火尖枪就往李靖的卧房冲,枪尖的火焰把走廊的梁柱都烧出了焦痕。

“你凭什么不要我?”

他嘶吼着,声音里带着莲藕特有的空洞回响,“我是你儿子!

你凭什么把我扔掉?”

李靖没躲。

他就跪在地上,任由火尖枪的热浪燎焦了发髻:“是爹对不起你。”

那枪终究没刺下去。

太乙真人看见哪吒的手腕在发抖,莲瓣做的手指几乎要捏碎枪杆。

最后他猛地转身,撞开府门冲进夜色里,混天绫在身后拖出长长的血红色,像一道被硬生生扯断的脐带。

后来封神大战打响,哪吒成了西岐阵营里最锋利的刀。

他踩着风火轮在阵前厮杀,火尖枪刺穿敌兵咽喉时,眼睛都不眨一下。

战友们都说他勇猛,只有太乙真人知道,他是在拼命——拼命把那些没处发泄的怨恨,都砍进敌人的血肉里。

黄飞虎归顺西岐那天,哪吒在帐外遇见了李靖。

彼时李靖己是西岐的将官,见了哪吒,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哪吒看着他身上的铠甲,忽然笑了:“李将军,如今咱们可是同僚了。”

那声“李将军”,喊得比冰还冷。

太乙真人在昆仑山炼丹时,总想起哪吒七岁那年的夏天。

那时他还没学会用混天绫捆人,只是拿着根竹棍在院子里比划,嘴里念叨着要保护陈塘关的百姓。

有个卖糖人的老汉经过总兵府,哪吒拽着他的衣角撒娇:“爷爷,给我做个龙形的糖人,我要送给爹爹。”

可如今,那个会撒娇的孩子,己经死在剔骨还父的那天了。

活下来的,是三坛海会大神,是踩着风火轮的战神,是永远不会再喊“爹爹”的哪吒。

渑池之战,张奎的坐骑独角乌烟兽比风火轮还快。

当那把刀劈向李靖后背时,太乙真人看见哪吒几乎是凭着本能冲了过去。

他用自己的藕身挡在了李靖面前,刀锋切开莲瓣的声音,像极了当年剔骨时的脆响。

“你干什么?”

李靖抱着倒在地上的哪吒,声音都劈了,“我不用你救!”

哪吒看着他,忽然咳出了几滴莲子做的血珠:“我不是救你。”

他扯了扯嘴角,想笑,却牵动了伤口,“我是不想让人说,陈塘关李靖的儿子,是个见死不救的懦夫。”

那是太乙真人第一次看见李靖哭。

这个一辈子要强的男人,抱着儿子破碎的藕身,哭得像个迷路的孩子。

哪吒的眼睛慢慢闭上时,太乙真人看见他莲瓣做的手指,轻轻勾了勾李靖的衣袖,像极了小时候撒娇的模样。

封神台建成那天,太乙真人亲自为哪吒披上神袍。

金色的衣料衬着他雪白的藕身,竟有种说不出的诡异。

元始天尊宣读神位时,哪吒站在台下,目光越过人群,落在角落里的李靖身上。

“三坛海会大神哪吒,”元始天尊的声音响彻云霄,“执掌天规,护佑三界。”

哪吒叩首时,太乙真人看见他脖颈处的莲瓣微微颤动,像是在压抑着什么。

起身时,他忽然对李靖说:“爹,以后陈塘关的百姓,我也会护着。”

李靖愣了愣,老泪瞬间涌了上来。

很多年后,有个樵夫在陈塘关的海边捡到一块莲瓣形的玉佩,玉质温润,上面刻着个模糊的“李”字。

他把玉佩卖给了当铺,掌柜的见上面沾着海水泡不褪的暗红,说这是不祥之物,只给了三文钱。

那天夜里,当铺突然起了大火,火光中,有人看见一个踩着风火轮的少年身影,手里攥着那块玉佩,在火里哭了很久。

火灭后,玉佩不见了,只留下一滩清水,水里飘着一片干枯的莲瓣,瓣尖上,还沾着一丝没烧尽的红。

太乙真人站在云端,看着那滩清水慢慢渗进泥土里。

他忽然明白,有些东西,就算用莲花重塑身躯,就算登上神位,也永远洗不掉、忘不了。

比如血脉里的牵绊,比如那些被辜负的时光,比如那个藏在战神铠甲下,从未真正长大的孩子。

海风吹过陈塘关,总兵府后院的野菊又开了一季。

太乙真人拂尘一扫,井台上的蛛网再次遮住了幽深的黑暗。

他知道,有些故事,注定要被埋在时光里,就像哪吒永远不会说出口的那句“爹,我想你了”,就像李靖藏在铠甲里,那块被火尖枪燎焦的衣襟。

封神榜上的名字依旧闪着金光,可谁也不知道,那金光背后,藏着多少未凉的热血,多少没说出口的牵挂。

就像谁也不知道,三坛海会大神每次经过陈塘关时,都会让风火轮慢下来,在那口枯井旁,多待上片刻。

因为他总觉得,井底下,还藏着七岁那年,他没送出去的龙形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