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租住的公寓，顾远反锁上门，将湿透的外套扔在地上，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瘫倒在沙发上。
他死死盯着手机屏幕上那个血红色的APP，脑子里乱成一团浆糊。
灵体、水鬼、深渊法庭……这些词汇彻底颠覆了他二十二年来的世界观。
他不相信鬼神，他只相信法律和逻辑。
可现在，一个不讲任何逻辑的系统，用苏晴的灵魂和他的生命作为要挟，逼着他去打一场闻所未闻的官司。
冷静，必须冷静。
顾远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混乱的大脑重新开始运转。
作为一名法学生，他最擅长的就是在看似复杂的线索中，找到最核心的逻辑。
首先，这个APP是关键。
他再次尝试卸载，长按图标，屏幕上弹出的选项只有“打开”。
他尝试进入手机设置，在应用管理里根本找不到这个名为深渊法庭的程序。
它就像一个幽灵，存在，却又无法被常规手段所触及。
报警？
怎么说？
跟警察同志说我手机里多了个APP，要我去给鬼打官司，输了就会死？
估计笔录做到一半，精神病院的车就该到了。
顾远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他感觉自己像一只被无形蛛网缠住的虫子，越是挣扎，网就收得越紧。
“滋啦——”一阵强烈的电流猛地从手机窜出，瞬间贯穿他的手臂，首冲大脑。
顾远惨叫一声，整个人从沙发上弹了起来，手机也脱手飞出，砸在对面的墙上，又弹回地毯上。
他捂着被电得发麻的手臂，大口喘着粗气，心脏狂跳。
脑海里，那个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
“警告：禁止对系统载体进行物理性破坏，禁止向未授权的第三方泄露系统信息。
初次违规，予以电击惩罚。
再次违规，抹杀。”
顾远看着地上的手机，眼神里第一次流露出一丝恐惧。
这个系统，是认真的。
它所说的一切规则，都是绝对的，不容许任何形式的挑衅和试探。
他慢慢走过去，捡起手机。
屏幕完好无损，血红色的倒计时依然在无情地跳动着。
22:17:43时间不多了。
放弃抵抗后，顾远反而彻底冷静了下来。
既然无法反抗，那就只能去理解它，研究它。
他重新坐回沙发，点开了那个血色的APP。
界面很简洁，除了那个刺眼的倒计时和案件信息，下方还有几个灰色的按钮：法典、商城、个人信息。
他尝试点击，没有任何反应。
看来是权限不够。
顾远将注意力集中在案件卷宗上，他想知道更多关于这个案子的细节。
他死死盯着屏幕，试图从那几行简单的文字里，分析出更多的信息。
“委托人：亡魂·苏晴……检控官：缚地灵·水鬼……禁忌场：江心贝……”当他全神贯注地凝视着这些文字时，一种奇异的感觉出现了。
他的左眼，那只在事故现场发生过异变的眼睛，开始传来一阵针扎般的剧痛。
痛感越来越强烈，仿佛有一根烧红的铁钎，正在他的眼眶里搅动。
“呃啊！”
顾远痛呼出声，捂住了左眼。
但剧痛并没有停止，反而愈演愈烈。
他感觉自己的眼球就快要炸开。
就在他快要承受不住的时候，剧痛忽然如同潮水般退去。
他缓缓放下手，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睛。
整个世界，变了。
眼前的茶几、沙发、墙壁，所有物体的轮廓上都覆盖着一层淡淡的，由无数微小代码组成的蓝色光膜。
空气中，漂浮着无数条肉眼不可见的逻辑线，它们相互交织，构成了这个空间运转的底层规则。
他再看向自己的手机。
那个血红色的APP，此刻在他眼中呈现出完全不同的形态。
它不再是一个简单的图标，而是一个由无数深奥、复杂的法则符文构成的能量核心，无数根红色的丝线从这个核心延伸出来，一端连接着他的身体，另一端则穿透了墙壁，指向江边的方向。
这就是……世界的另一面？
顾远强忍着内心的震撼，将目光重新聚焦在案件卷宗上。
这一次，文字的下方出现了新的内容。
被告人·苏晴（亡魂）：状态：残魂，记忆缺失，能量微弱，待吞噬。
因果归属：公交车坠江事件（受害者）。
检控官·缚地灵·水鬼（百年）：状态：怨念***体，能量强盛，区域法则掌控者（初级）。
因果归属：江心贝区域百年溺死者怨念***，公交车坠江事件（法则执行者）。
核心规则：吞噬所有在“江心贝”水域内死亡的灵魂，壮大自身。
顾远的心猛地一沉。
待吞噬。
这三个字像三把冰冷的刀子，***了他的心脏。
原来苏晴的灵魂，真的还存在，而且正处于极度危险的境地。
而那个所谓的检控官“水鬼”，也根本不是什么正义的化身，它只是一个遵循着“吞噬”本能的怪物。
这场庭审，从一开始就不是为了公平，而是为了给怪物的“进食”行为，披上一层合法的外衣。
顾远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怒火和恐惧。
现在不是愤怒的时候。
这只突然变异的左眼，这个能看到“规则”的能力，是他唯一的武器。
他看着卷宗上，那条标注着“检控官”的逻辑线，又粗又亮，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强大力量。
而代表苏晴的那条线，则细若游丝，仿佛随时都会断裂。
这是一场实力悬殊的对决。
但顾远没有退缩。
他的眼神变得无比锐利，像一柄即将出鞘的手术刀。
以前，他学习法律，是为了用规则去伸张正义。
现在，他要用这双能看透规则的眼睛，去对抗规则，去撕碎规则！
哪怕对手是百年水鬼，哪怕赌上的是自己的性命。
为了苏晴，他必须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