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小说尽在静书斋列诺!手机版

您的位置 : 首页 > 我在古代种瓜吃瓜

第1章

发表时间: 2025-10-02

1 地裂得能塞布鞋,你信不

我蹲在院角那棵老槐树下,脚边的土硬得跟铁板似的,一踩一个白印子,裂纹顺着鞋底往四周散,跟俺娘纳鞋底时没拉紧的线似的。村口那片老玉米地—— 地里的裂缝能塞进去俺那只露着大脚趾的破布鞋,鞋帮卡在缝里都不带往下掉的,说出来都没人敢信!

玉米杆枯得跟灶膛里掏出来的柴火似的,俺前儿试着掰了根最粗的,刚用劲 “咔嚓” 就断了,碎渣子溅到手上,跟砂纸磨似的疼,还带着股焦糊味 —— 这是晒透了,连点水分都没了。叶子卷得跟麻花,风一吹就往下掉渣,落在脖子里痒得慌,俺伸手一摸,全是碎末子,一吹就散。

“姐,……墙土比野菜根甜不?俺想啃一口。” 小石头的声音软得像泡发的面条,他才六岁,瘦得跟根豆芽似的,这会儿正挂在俺胳膊上,下巴搁在俺肩膀上,眼泪鼻涕全蹭在俺洗得发白的粗布袖子上。他小肚子贴在俺胳膊上,指腹能摸到他腰上的骨头,硌得俺手疼。

“别胡来”俺赶紧把他从胳膊上抱下来,蹲下来看着他的眼睛,他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土吃了胀肚子,到时候拉不出屎来,得哭更凶。”

我揉了揉他的头,听见屋里传来娘的叹气声,那声儿沉得能压垮房梁。

掀开门帘进去,就见娘正对着灶台上的半筐野菜根发呆。那野菜根还是三天前,爹顶着能晒脱皮的太阳,去后山石缝里挖的,现在根须蔫得跟没睡醒的毛毛虫似的,沾着的泥块一捏就成粉,吹口气就散。“你爹去邻村借粮,到现在还没回来,” 娘的声音哑得跟砂纸磨木头似的,伸手摸了摸阿苗的额头,指尖糙得能刮下一层皮,“阿苗,也别硬撑,实在不行…… 咱就煮点野菜汤,少放把麦麸。”

娘说的 “少放”,指的是灶膛边那个补丁摞补丁的布口袋。上个月地主刘扒皮开仓 “救济”,其实就是把粮筐倒过来抖了抖,漏下来的半把麦麸,加起来不够塞牙缝,还掺了不少土坷垃。娘跟护着金元宝似的,把布口袋藏在灶膛边最暖和的地方,连小石头伸指头沾点都不让,说 “留着当救命的底,万一你爹借不到粮,还能撑两天”。

我走到布口袋边,蹲下来摸了摸,硬邦邦的,能摸到麦麸里的土块。俺攥了攥拳头,指节都发白了,余光瞥见院角那株倭瓜藤,心里突然冒出来那个藏了十几年的念头 —— 要不,再试试那个 “怪毛病”?

打我记事起,只要碰着带根的活物,心里琢磨啥,那东西就能往啥样长。十岁那年,俺瞅着娘绣的莲花帕子好看,蹲在院角对着牵牛花嘀咕 “你也开成莲花样”,没两天真开了层层叠叠的粉花,花瓣跟绣出来的似的。结果爹看见,举着扫帚追得俺绕着老槐树跑三圈,边追边骂 “好好的喇叭花弄成莲花样,是想当绣品摆着供啊?净瞎折腾庄稼!” 后来俺才知道,那次是晒够了晌午的太阳,指尖发烫才成的。

在爹娘眼里,我顶多是个 “爱跟庄稼较劲的犟丫头”,压根没往 “俺能控制植物” 上想 —— 他们不知道,每次用这本事,我都得晒够太阳攒力气,过后浑身虚得跟抽了筋似的。

后来我就不敢再试,怕被人当成妖怪。

可现在,看着小石头“馋土”的模样,想着娘红着眼眶的模样,我咬了咬牙。管他妖怪不妖怪,管他被不被人骂 “作精”,先让家人吃饱饭再说!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小石头饿到想啃土,看着娘天天对着半筐野菜根叹气。

我又摸了摸布口袋里的麦麸,心里打定了主意 —— 今晚就试试,就算再头晕,就算再被爹骂,也得催出个能吃的瓜来。

天黑的时候,爹还没回来。娘哄小石头睡觉,小崽子躺在床上,嘴里还嘟囔着 “饿”,小手攥着俺的衣角不放,我坐在炕边,摸着他干瘦的手,心里酸得慌。等娘吹了油灯,我悄悄摸出屋,往后院走。

夜里的风刮得跟小刀似的,裹着土腥味往鼻子里钻,吹在脸上跟蹭了砂纸似的疼。后院里黑漆漆的,只有月亮挂在天上,圆溜溜的跟个大银盘,亮得能照见地上的蚂蚁,也能照见那株蔫头耷脑的倭瓜藤。蹲在藤旁边,我抬头瞅着月亮,心里有点犯嘀咕 —— 俺那 “毛病” 得晒够太阳才有力气,这半夜哪来的太阳?

我急得直搓手,指尖不小心碰到藤叶,凉丝丝的,突然想起上次阴天没太阳的事。那回娘让俺催个茄子喂鸡,我蹲在院里对着月亮嘀咕 “你就当回太阳呗”,没想到蹲了小半个时辰,指尖竟也热了点!就是那热劲儿软趴趴的,跟晒蔫的野菜似的,催个小茄子都费了老半天,最后还头晕眼花栽进菜畦,把娘吓了一跳。

心一横,我从柴房里费劲挪来修鸡窝剩下的破木板,木板上还沾着点鸡毛,盘腿坐上去,晒月亮。木板硬得硌***,我也顾不上,眼睛死死盯着倭瓜藤,双手不自觉攥着衣角,声音压得低低的念叨:“伙计,你可得争点气!长个比俺家铁锅还大的方倭瓜,够俺家四口人啃两顿就中!不用太大,能吃饱就行。”

月亮光洒在手上凉丝丝的,跟摸了井水似的。我盯着藤叶上挂着的露水,连眨都不敢多眨 —— 生怕这仅有的月光再跑了。过了约莫两刻钟,指尖才慢慢热起来,那股热劲儿比晒太阳时弱了大半,顺着指尖往胳膊上窜,跟喝了碗放凉的稀粥似的,暖得一点都不实在。

我心里直打鼓:这月光催瓜,别到最后只长个小疙瘩,那可就白折腾了!我试着动了动手指,热劲儿还在,就是有点虚,跟没吃饱饭似的。又蹲了一会儿,指尖热得有点发烫,俺赶紧爬起来,差点摔个***墩 —— 腿蹲麻了,站起来的时候膝盖 “咯吱” 响。

慌忙蹲到倭瓜藤边,双手轻轻碰了碰蔫下去的藤叶。刚碰着,就见藤叶 “哗啦” 抖了一下,跟打了个激灵似的。接着,藤蔓顺着竹架往上爬,速度快得能瞅见!我眼睛都看直了,只见原本枯瘦的藤蔓一下子变得饱满,绿莹莹的,叶子也慢慢展开,不再卷着了。

花蒂下鼓出的小瓜纽,跟吹了气似的胀大,一开始是圆的,我盯着它念 “再方点,再方点,跟俺家的木桌似的就行”,指尖的热流一个劲儿往藤里钻。可越催越虚,腿肚子直打颤,胳膊也酸得抬不起来 —— 这月光果然不如太阳,催个瓜比扛十斤柴火还累!

我咬着牙坚持,不敢停 —— 生怕一停,瓜就不长了。没半个时辰,瓜长到膝盖高,跟个小方桌似的,青绿色的方皮硬得跟木头,敲上去 “咚咚” 响。试着抱了抱,哎哟喂!沉得跟抱了块大石头似的,差点闪了腰,胳膊酸得抬不起来,指尖的热劲儿也慢慢退了,只剩下点余温。

我心里又惊又喜,赶紧找了块布把倭瓜裹上。俺半拖半抱往厨房挪,胳膊都酸得快抬不起来了,走两步就得歇一下。路过柴房的时候,忍不住回头瞅了眼倭瓜藤,耶?刚才还蔫蔫的藤叶,现在竟变得绿油油的,在月光下闪着光,跟刚浇过井水似的精神。

我把方倭瓜藏在柴堆后面,用干柴挡好,又拍了拍上面的土,生怕被人发现。摸了摸发烫的指尖,心里嘀咕:原来这 “毛病” 不光能晒太阳,连月亮光都能凑活用?就是太累人,这会儿虚得腿直打颤,跟跑了十里地似的。

院门口 “吱呀” 一声 —— 是俺家那扇破木门,门轴没上油,一刮风就响,这会儿却透着股没力气的沉。

院外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只见一个黑影挑着水桶,路过俺家院。”王婶?“

我心里一紧:赶紧往灶房里躲,躲在门后往外瞅,屏住呼吸,生怕被她发现。

王婶扒着院墙豁口往院里瞅,脑袋一点一点的,跟偷瞅人家吃饭的鸡似的。她挑水的桶放在旁边,桶里还剩点水,晃来晃去,映着月亮光,跟块碎银子似的。

“这苏家今个咋这么静?” 王婶的声音不大,可夜里静,我听得真真的。她边说边往豁口那边凑了凑,脑袋都快伸进来了。我赶紧往门后缩了缩,生怕她看见我垂在身侧的衣角 —— 那衣角沾了点柴灰,在月光下容易显形。

可偏偏这时候,我藏在柴堆后面的方倭瓜,被月亮挪过来的光晃了下 ——方倭瓜裹得太急,边角没压好,露出来一块青绿色的瓜皮,方方正正的,在一堆灰褐色的干柴里特别显眼。王婶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她眯着眼瞅了半天,手还下意识地摸了摸院墙的豁口,突然拔高声音喊:“阿苗!你在里头干啥呢?藏啥东西呢?”

俺心里 “咯噔” 一下,想装没听见,可王婶已经绕到前门了。因为等爹回家,俺家的前门就挂了个木栓没关死,王婶伸手一拉,“吱呀” 一声就开了。她挑着水桶径直走到我面前,桶里的水晃得洒了俺一裤脚,凉得俺一哆嗦。

“你藏啥嘞?” 王婶把水桶往地上一放,声音跟敲铜锣似的,“旱天里可不能独吞吃的!俺都瞅见了,柴堆后面有个绿东西,是偷藏了啥?” 她说着就往柴堆那边走,伸手就来扒干柴。

“不是!王婶你别扒!” 俺赶紧从门后跑出来,想拦住她,可还是晚了 —— 王婶一扒柴堆,裹着方倭瓜的破布就掉下来了,方倭瓜 “咚” 的一声滚到地上,青绿色的方皮,棱棱角角的,跟个小方桌似的,在月光下亮得扎眼。

王婶弯腰抱起来,翻来覆去瞅了半天,突然扯着嗓子喊,跟被踩了尾巴的老母鸡似的:“快来瞅啊!苏阿苗家藏邪祟瓜嘞!瓜都是方的!招邪祟啦!”

她这一喊,声音跟敲锣似的,瞬间划破了夜里的静。

我急得直跺脚:“王婶你别喊!这不是邪祟瓜!就是个普通的倭瓜,长得歪了点!”

“歪了点?” 王婶举着方倭瓜,跟举着啥宝贝似的,“哪有倭瓜长方的?你当俺傻啊!这肯定是邪祟!不然咋会长成这样?” 她说着就往外跑,她跑得太快,转眼跑到院子中间,把方倭瓜放地下了。

隔壁李家小子跑过来了,他才八岁,光着脚,手里还攥着个没吃完的野菜团子:“啥邪祟瓜?俺瞅瞅!俺不怕邪祟!” 他扒着院门,探着脑袋往里瞅,看见地上的方倭瓜,眼睛一下子就直了:“哇!这瓜咋是方的?跟俺家的小板凳似的!”

接着,张老太也拄着拐棍来了,她边走边念叨:“邪祟沾不得,沾了要遭灾!阿苗啊,你咋能藏邪祟瓜呢?快拿出来烧了,不然俺们村的庄稼都得绝收!” 她走到方倭瓜旁边,就要往上面撒艾草。

“别撒!” 俺赶紧拦住她,“这瓜能吃!烧了就可惜了!俺们都快饿肚子了,哪能烧吃的?”

“能吃也不能吃!” 张老太把艾草举得高高的,“邪祟的瓜吃了要闹肚子,说不定还会被邪祟缠上!”

这时候,村里的人越来越多了,二柱子、李嫂子、还有几个半大的小子,都围在俺家院里,七嘴八舌地议论。二柱子挠着头说:“这瓜确实怪,俺活了二十多年,从没见过方倭瓜。” 李嫂子抱着她的小闺女,躲得远远的:“别让俺家娃瞅见,邪祟勾魂。”

吵醒了在里屋哄小石头睡觉得娘,她披着头巾跑出来,看见院里围了这么多人,还有王婶喊 啥“邪祟”,慌得手都在抖。

“能吃!这瓜肯定能吃,等我!” 我怕娘和大伙真信了 “邪祟” 的说法,赶紧转身找到砍刀刀往院子中间跑,跑到方倭瓜跟前,对着瓜最尖的那个角使劲砍下去!

“铛” 的一声脆响,震得我手麻,虎口都疼得发木,砍刀直接弹开掉在地上。我赶紧弯腰捡起砍刀,心里直嘀咕:“这倭瓜怕不是偷偷练了铁布衫?皮比俺家锅底还硬!平时砍红薯一下就开,这瓜咋这么结实?”

王婶在旁边看得直咋舌,又开始嚷嚷:“你看!邪祟护着瓜呢!砍都砍不动!这肯定是不能吃的!还是得赶紧烧了,免得连累全村人!”

围在旁边的张老太也跟着点头,从兜里掏出晒干的艾草,又要往方倭瓜上撒:“烧了好!烧了干净!邪祟最怕火,一烧就没了!”

院门口传来爹的声音 —— 粗哑,还带着股风尘气:“干啥呢?大半夜的,围着俺家看啥?”他看看地上的半个方倭瓜,又瞅瞅我手里的砍刀。皱着眉走过来:“这瓜咋回事?阿苗?”爹肩上扛着个空布包,裤脚沾着黄泥巴,是从邻村借粮路上沾的,脸晒得黝黑,额角的汗还没干。

“爹!这瓜是俺家藤上结的,能吃!王婶说它是邪祟,要烧了它!”

爹的眼睛瞪得圆圆的,跟铜铃似的,他放下肩上的空布口袋,声音沙哑得厉害:“你再说一遍?这瓜是咱家后院藤上长的?阿苗,你可别跟爹撒谎。”

我急得直点头,眼泪都快掉下来了:“爹,俺没撒谎!这真是俺家倭瓜藤结的,就是长得方了!” 我拉着爹的胳膊,指了指后院的方向,“你去看!藤上还有小瓜纽呢!俺没骗你!”

王婶立马***来,声音比刚才还尖:“苏大哥,这瓜砍都砍不动,不是邪祟是啥?”

我拉着爹的胳膊,“你试试,砍开就知道是好瓜了!”

爹低头瞅了瞅瓜皮,又看了看我手里的菜刀,还有小石头拉着他衣角可怜巴巴的模样 —— 小石头还在小声念叨 “爹,俺想吃瓜”,眼睛亮得跟院里的月光似的。他沉默了半天,终于松了手,从怀里掏出块脏布擦了擦手心,对王婶说:“俺信阿苗一次,今个就砍开这瓜,是好是坏,大伙都看着,省得往后总惦记‘邪祟’的事。”

王婶还想拦,张老太却先拉了拉她的袖子,二柱子也凑过来说:“叔说得对,砍开看看,是好瓜咱就分着吃,是坏瓜再烧也不迟,旱天里粮食金贵,别浪费了。”

爹没再犹豫,从我的手里接过砍刀。他走到方倭瓜旁边,蹲下来仔细看了看,又用手指敲了敲瓜皮,“咚咚” 的声音很实。然后他找了个瓜棱最浅的地方,双手攥紧菜刀柄,指节都泛白了,深吸一口气,“嘿” 一声往下砍 ——“咔嚓” 就嵌进了瓜里,没费多大劲!爹顺势往下一压,菜刀把瓜划开道大口子,一股清甜的香味 “嗡” 地一下飘满院,比镇上卖的糖糕还香。

村民们一下子就静了,眼睛都直勾勾地盯着裂开的方倭瓜。王婶的嘴张得能塞进个鸡蛋,张老太手里的艾草也忘了撒,二柱子甚至往前凑了两步,鼻子抽得飞快。爹把菜刀***,双手抓住瓜的两边,轻轻一掰,“啪” 的一声,方倭瓜分成了两半 —— 淡黄色的瓜肉,绵得像刚蒸好的糯米糕,还冒着热气,里面的瓜籽排列得整整齐齐,看着就好吃。

“这…… 这真是好瓜?” 王婶凑过来,声音都有点发颤,伸手想摸又不敢。

爹没理她,先掰了一小块瓜肉放进嘴里,嚼了两下,眼睛一下子亮了,跟见了宝贝似的,拍了拍大腿:“甜!真甜!绵得很!好吃!阿苗,你这瓜种得好!不是邪祟,是好瓜!”

小石头一听 “好瓜”,立马挣脱我的手,跑到爹身边,伸着小手喊:“爹!俺也要吃!俺也要吃甜瓜!” 娘赶紧从屋里端来个粗瓷碗,爹切了块大的放进碗里,递给他。小石头捧着碗“吧唧吧唧” 吃得飞快,嘴角沾了一圈瓜肉,跟长了圈黄胡子似的,含糊不清地喊:“甜!真甜!”

村民们看着小石头吃得香,又闻着满院的香味,都忍不住凑过来。张老太先开口,声音比刚才软了不少:“苏小子,能不能给俺尝一小块?俺家孙娃也老喊饿,想让他尝尝甜的。”

王婶的脸一下子红了,也不好意思地蹭过来:“俺…… 俺也想尝尝,要是真甜,俺之前就错怪阿苗了,往后再也不提‘邪祟’的事了。”

爹笑了笑,让娘拿了个大盆,把剩下的瓜切成小块,分给村民们:“大伙都尝尝,这瓜是好瓜,就是长得怪了点。旱天里,大家都不容易,有好东西就该一起分着吃,别总惦记‘邪祟’的事,咱庄稼人,靠的是地里的收成,不是瞎琢磨的‘邪气’。”

村民们接过瓜,小心翼翼地尝了一口,脸上都露出了惊喜的表情。二柱子嚼着瓜,含糊不清地说:“这瓜真甜!俺长这么大,从没吃过这么甜的倭瓜!叔,明年俺能不能跟你要些瓜籽,俺也想种种?”

李嫂子也说:“是啊苏大哥,这瓜要是多种点,咱村今年旱天也能吃饱饭了!”

王婶吃着瓜,走到我面前,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阿苗,对不住啊,婶子刚才错怪你了,还喊你家瓜是邪祟,你别往心里去。往后你家要是浇瓜、搭架子,婶子来帮忙!”

我笑着摇摇头:“没事王婶,俺知道你也是为了大家好。这瓜确实长得怪,你误会也正常。”

正吃着,院门口又传来脚步声,是个穿青布长衫的年轻人,背着个布包袱,手里还攥着本旧书。他路过阿苗家院,闻见香味,停下脚步,正好看见王婶捧着块方倭瓜啃,嘴角还沾着瓜肉。

“这位大娘,请问…… 这是什么瓜?竟如此香甜?” 年轻人的声音清清爽爽,王婶抬头瞅了瞅他,嘴里还嚼着瓜:“你是外乡人吧?这是邪祟瓜…… 不对,是苏家丫头种的方倭瓜!甜得很!”

年轻人笑了笑,目光落在地上的瓜皮上 —— 方方正正的,直角边能当尺子用。他弯腰捡起来,指尖轻轻蹭了蹭瓜皮上的绒毛,又闻了闻,眉头舒展开:“这瓜纹理紧实,香味清正,倒像是少见的优良品种,哪来的邪祟之说?”

王婶啃完瓜,抹了抹嘴,又开始念叨:“你外乡人不懂!哪有瓜长方的?肯定是邪祟!不过…… 这邪祟瓜是真甜,明天俺也去瞅瞅俺家的倭瓜藤,说不定也能长个方的!”

那人没急着反驳,笑着说:“在下萧砚,借住在村里,俺在江南的时候,见过比这还奇的瓜 —— 有长条形的西瓜,比扁担还长;有圆滚滚的辣椒,跟小皮球似的,都是种得好,不是啥邪祟。”

我愣愣地点点头,心里突然松了半截 —— 长这么大,除了爹娘,还是头一个人看见方倭瓜不喊 “邪祟”,还说它是 “好品种”。我小声说:“是俺家藤结的,就是长得怪了点……”

萧砚站在旁边,看着我们热闹的样子,也笑了。他没过来要瓜,爹注意到他,递过去一大块瓜:“这位先生,多谢你刚才帮阿苗说话,你也尝尝这瓜,别站着看。”

萧砚接过瓜,说了声 “谢谢”,咬了一口,眼睛也亮了:“确实好吃,比江南的甜瓜还绵密,苏大叔,您家这瓜是个好品种,要是好好种,能帮不少人。”

“姑娘,庄稼长得奇,说明水土合,是好事,要是不嫌弃,俺明天可以来帮你看看藤,说不定能让它再结几个。”

我点了点头,心里嘀咕:这外乡书生,倒不像坏人。

村民们和书生都走了,院里终于安静下来。方倭瓜被分着吃了大半,剩下的小半块,爹让娘用布包好,藏在柴房最里面的角落里,还叮嘱俺和娘:“别让外人知道这瓜是阿苗催出来的,就说是咱家长的怪瓜,免得又有人说邪祟,惹麻烦。”

俺娘点点头,小心翼翼地把瓜包好,跟藏金元宝似的:“俺知道,这瓜是好瓜,阿苗的本事可不能让外人知道,要是被人当成妖怪,可咋整?” 她边说边摸了摸我的头,眼神里满是担忧,还交代小石头莫往外说。

爹坐在炕边,看着我和小石头,叹了口气:“邻村也旱得厉害” 爹的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得凑到跟前才能听清,他枯瘦的手在怀里摸了半天,掏出个皱巴巴的油纸包,纸角都磨得起毛了,“李家婶子记着去年你娘帮她娃退烧的情,搜遍她家粮缸底,找出的几块红薯干 。” 他小心翼翼地打开油纸包,里面黑黢黢的红薯干也就比手指头粗点,还沾着点糠末,“我在路上咬了两口垫巴,硬得咬一口能硌掉牙,多的都给小石头留着,那崽子昨晚喊饿喊到半夜,小脸蛋都瘦脱形了。”

说这话时,爹抬头瞅了我一眼,眼神有点涩,又补充了句:“你是姐姐,比他能扛,等会儿煮野菜汤,娘会给你多舀半勺。” 我瞅着他干裂的嘴唇,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爹,俺明天再催几个瓜,咱省着点吃,能撑些日子。”“娃,以后别再弄这稀罕瓜了,免得被人说闲话。” 我“嗯” 了一声,可心里却想着:只要能让家人吃饱,说几句闲话也没啥。

娘端来两碗野菜汤,里面放了点麦麸,递给俺和爹:“快喝了吧,填填肚子。这瓜虽然甜,可也不能当饭吃,还是得喝点汤。”

俺接过碗,喝了一口,野菜有点涩,可比平时没放麦麸的汤好多了。

而院墙外,王婶正跟张老太唠嗑:“你说苏家那方倭瓜,真不是邪祟?俺瞅那外乡书生挺懂行的,说不定真是好瓜…… 明天俺得去苏家后院瞅瞅,看那藤到底长啥样!”

张老太也点头:“是啊,要是真能长方倭瓜,往后咱就不用饿肚子了!不过你可别扒人院墙了,上次你摔泥坑的事,村里人还笑呢!”

王婶脸一红,嘴硬道:“那是邪祟推俺!不然俺咋会摔?”

月光下,乱石坡村的瓜事,才刚开了个头。

第二天一早,阿苗还没睡醒,就听见院外吵吵嚷嚷的。她揉着眼睛爬起来,掀开门帘一看,好家伙 —— 王婶正举着块方瓜皮,站在村口老槐树下,跟赶集似的围了一圈人。

“都来瞅都来瞅!这就是苏家那邪祟瓜的皮!方得能当尺子用,俺昨儿用它量了俺家灶台,不差分毫!” 王婶边说边把瓜皮往二柱子面前递,“二柱子,你瞅瞅,是不是比你家那把破尺子还直?”

二柱子接过瓜皮,比对了一下手里的镰刀柄,点点头:“还真是!这瓜皮咋这么硬?跟木头似的!”

“邪祟的东西能不硬吗?” 张老太拄着拐棍凑过来,手里还攥着个布包,“俺昨儿回家就找了点艾草,今天给苏家送过去,让他们熏熏院子,驱驱邪。”

连着几天,我都在晌午晒太阳催倭瓜。萧砚每天都会来帮忙,有时帮着绑藤架,有时帮着浇水,还教我怎么分辨藤叶的好坏:“你瞅这叶子,要是发蔫,就是缺水了;要是叶尖发黄,就是缺养分了。” 我学得很认真,指尖触到藤叶时,能隐约感受到里面的生机,慢慢也摸清了倭瓜藤的 “脾气”—— 它喜欢晒足太阳,浇水时要绕着根浇,不能直接泼在叶上。

可旱情还在持续,村里的井水越来越少。每天天不亮,井台边就排起了长队,二柱子媳妇抱着娃排队,轮到她时,桶里也只能装半桶水,还得省着用,洗菜的水要留着浇菜,洗脸的水要留着喂鸡。我家的倭瓜藤虽然长得精神,可每天浇水也费不少水,娘总是站在桶边叹气:“再这么旱下去,就算有好藤,也结不出好瓜了。”

萧砚听了娘的念叨,没多说什么,只是连着两天绕着村子转。这天一早,他背着布包袱来找我,眼睛亮闪闪的:“阿苗,我昨天绕到后山,发现老井后头的芦苇丛里藏着个泉眼,水虽不算多,但够浇你家的倭瓜藤了。”

我愣了愣,手里的浇水瓢差点掉在地上:“老井?俺们天天去那儿打水,咋从没见着啥泉眼啊?”

萧砚笑了,伸手帮我扶了扶瓢:“你们去老井,是为了打水,眼睛都盯着井里的桶,谁会往芦苇丛深处钻?那片芦苇长得比人高,夏天蚊子能叮出红包,雨天踩进去能陷到脚踝,连村里的娃都不爱去。再说那泉眼,本就不是哗哗淌水的,就一块青石板下渗着细水,平时只够把周边的土泡软,连个水洼都积不起来。”

我还是有点不信,萧砚就拉着我去老井。老井在后山脚下,井台边挤满了挑水的村民,张老太拄着拐棍排在队尾,嘴里还在念叨 “旱天难熬”。萧砚带着我绕到井后头,钻进芦苇丛里 —— 芦苇叶划在脸上,有点疼,还挂着晨露,沾得我袖子都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