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的风铃突然发出一阵清脆的 “叮铃” 声，打断了苏念的思绪。
“欢迎光临。”
她习惯性地抬起头，脸上扬起标准的、温和的微笑，准备迎接新的客人。
阳光恰好从门口斜射进来，勾勒出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
那人逆着光，她一时看不清面容，只觉得那身形有些莫名的熟悉，让她心头没来由地一跳。
来人似乎也被书店内的景象吸引，微微停顿了一下，才迈步走了进来。
随着他的走近，光线逐渐照亮了他的脸。
苏念脸上的笑容，在看清来人面容的那一刻，瞬间僵住了。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是顾辰。
真的是他。
尽管褪去了少年时的青涩，轮廓更加深邃分明，眉眼间染上了几分成熟男人的沉稳与疏离，但苏念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他比记忆中更高了一些，穿着剪裁合体的深灰色西装，与这个小镇的悠闲氛围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却又该死地引人注目。
他的头发打理得一丝不苟，眼神平静地扫视着书店，当目光落在吧台后的苏念身上时，那双深邃的眼眸里，也飞快地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随即被某种更复杂的情绪所取代 —— 震惊，或许还有…… 愧疚？
苏念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那些被她小心翼翼尘封在记忆深处的画面，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汹涌而至。
高中的课堂、图书馆的灯光、操场的晚风、银杏树下的誓言…… 还有最后，那个没有告别的夏天，和他决绝离去的背影。
“念…… 苏念？”
顾辰率先打破了沉默，他的声音比年少时低沉了许多，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和迟疑。
他似乎也没想到，会在这里，以这样的方式，遇见她。
苏念感觉自己的指尖有些发凉。
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努力想找回刚才那个从容温和的店主模样，但嘴唇却有些不听使唤。
她张了张嘴，过了好几秒，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只是那声音干涩得厉害：“…… 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
她刻意用了最疏离、最公式化的称呼和语气，仿佛他们只是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
顾辰的眼神黯淡了一下，握着公文包把手的手指微微收紧。
他环顾了一下这个温馨雅致的书店，目光最终还是落回苏念脸上，声音放得更柔和了些：“我…… 路过这里，看到这家书店，就进来看看。”
路过？
苏念在心里冷笑了一声。
这个小镇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念时光” 虽然有些名气，但也绝不是那种随便 “路过” 就能看到的地方。
他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是刻意打听，还是…… 真的只是命运开的一个残忍的玩笑？
“随便看看吧。”
苏念垂下眼帘，避开他的目光，转身假装整理吧台上的杯子，不再看他，语气冷淡得像结了冰。
她怕自己再看下去，会控制不住脸上的表情，会泄露心底翻涌的情绪。
顾辰站在原地，看着她略显单薄的背影，眼神复杂。
他能感觉到她的抗拒和冰冷，像一道无形的墙，竖在他们之间。
多年未见，她变了，又好像没变。
褪去了少女的稚嫩，多了几分成年人的防备和疏离，但那份骨子里的温柔恬静，似乎还在。
书店里再次陷入了尴尬的沉默，只有空调的嗡鸣和角落里李爷爷翻动报纸的声音。
张阿姨似乎也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劲，好奇地打量了顾辰几眼，又看了看苏念紧绷的侧脸，识趣地没有作声。
顾辰深吸一口气，迈开长腿，缓缓地走向书架。
他没有再说话，只是默默地浏览着书架上的书脊，目光却时不时地，不受控制地飘向吧台的方向。
这个他年少时无数次在梦里回到的小镇，这个他思念了近十年的女孩，如今，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却又仿佛隔着万水千山。
空气中，咖啡的醇香似乎也无法掩盖那弥漫开来的、名为 “尴尬” 与 “疏离” 的冰冷气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