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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数字的救赎

发表时间: 2025-10-01
冷汗瞬间浸透了我后背的粗布军装。

那两个黑衣人的目光,像两把淬了冰的匕首,在我和面前那张写满推演的纸张之间来回逡巡。

房间里落针可闻,只有电台残留的、无人理会的“嘀嗒”声,像为我敲响的丧钟。

我完了。

就因为我对数字那该死的、不受控制的本能反应?

就因为我在一个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试图解一道不该由我来解的“数学题”?

“这是什么?”

为首的黑衫人,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粘稠的、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他伸出手指,点向我面前那张纸。

我的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发不出任何声音。

大脑一片空白,只有恐惧在疯狂叫嚣。

我想解释,想说我只是在尝试一种新的破译思路,想说我绝不是共党……但嘴唇哆嗦着,连一个完整的音节都吐不出来。

越是焦急,就越是失语,脸憋得通红,额上的汗珠滚落,砸在纸上,晕开了一小片墨迹。

这副模样,落在任何人眼里,都只能是心虚。

何光科长的脸色也极其难看,他大概觉得我给他丢了脸,更可能担心被我牵连。

他冷哼一声,没替我说话。

那黑衫人见我这副模样,眼中疑色更重,伸手就要去拿那张纸。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纸面的刹那——“报告!”

一个清亮、平静的女声在门口响起,打破了这凝固的、要命的寂静。

是那个穿蓝色旗袍的沈小姐。

她抱着一摞厚厚的档案袋,站在门口,微微颔首:“何科长,行动队三组急调上个月往来电文存档,需要立即归档。”

她的出现,像一颗投入死水潭的石子,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包括那两名黑衫人。

何光正愁没台阶下,立刻借坡下驴,不耐烦地挥挥手:“知道了,放那边!”

沈清音应了一声,抱着档案,步履从容地走向房间角落的文件柜。

她的目光似乎不经意地扫过全场,掠过我那副狼狈不堪的模样,掠过我桌上那张“罪证”,最后,与何光的视线有了一瞬间的交汇。

她的眼神依旧平静,但我似乎捕捉到一丝极细微的、安抚的意味。

就在这短暂的间隙,我的大脑因为极度的恐惧和这突如其来的干扰,反而猛地挣脱了僵首。

我不能坐以待毙!

那张纸,必须解释清楚!

趁着黑衫人的注意力被沈清音吸引,我猛地吸了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抓起那张湿漉漉的纸,转向何光,声音因为紧张而尖锐、结巴,却异常清晰地说出了穿越以来最长的一段话:“报、报告科长!

我、我不是在画符!

我、我是在尝试一种……一种统计分析法!”

何光和那两个黑衫人都愣了一下,目光重新聚焦到我身上。

“统计分析?”

何光皱眉,带着怀疑。

“是、是的!”

我语速飞快,手指颤抖地指着纸上那些被汗晕开的数字,“我、我发现这份电文里,数字‘7’和‘3’的组合出现频率,比、比正常随机分布高出百分之二百七十!

还、还有,‘140928’这个序列,在三个不同段落重复出现,间隔字符数构成一个、一个等差数列!”

我几乎是在吼,用尽我贫瘠的语言表达能力,试图将脑海中清晰的数学逻辑倾倒出来:“这、这不符合己知任何密码本的规律!

这更像是……像是一种基于固定算法的编码!

我、我刚才在试着反向推导这个算法的可能初始参数!”

我指着纸上那几个孤立的汉字偏旁:“您看,如果按照这个思路,这几个位置,刚好能对应上‘江’、‘北’、‘粮’这几个字的电报码偏旁部首!

虽然还不完整,但、但这绝不是乱码!”

房间里再次陷入寂静。

何光盯着我的纸,又盯着我因为激动和恐惧而涨红的脸,眼神中的怀疑渐渐被一种惊疑不定所取代。

他是个老电讯,虽然不懂什么混沌序列、非线性动力系统,但他能听懂“频率异常”、“等差数列”、“固定算法”这些词,更能看到我指出的那几个若隐若现的汉字偏旁。

那两个黑衫人对视一眼,显然,我这套听起来颇为“专业”且情绪激动的说辞,和他们预想中“共党间谍”的沉着冷静相去甚远。

“算法?

参数?”

何光重复着这两个对他而言有些陌生的词,语气缓和了些,“你说清楚点。”

“就、就是一种数学规律!”

我急得汗流浃背,拼命搜索着能让这个时代的人理解的词汇,“就像、就像用一套固定的公式来打乱数字顺序!

只要找到公式的‘钥匙’,就、就能破译!”

就在这时,沈清音己经放好档案,悄无声息地退到了门口。

在转身离开前,她再次看向何光,声音不大却足够清晰地说:“何科长,陈员外在站里是出了名的老实,平日里只爱钻研些数字游戏,人都说他有些……书呆子气。

想必是钻研得入了迷,用错了地方。”

她的话,像一阵微风,轻轻拂去了空气中最后一点火药味。

她点明了我“书呆子”的人设,将我的异常行为归结为“钻研入迷”、“用错地方”,巧妙地将“通共”的嫌疑,扭转为“行为古怪但无害”的范畴。

何光紧绷的脸色终于松弛了几分。

他大概也觉得,一个被吓成这样、说话都不利索的书呆子,不太可能是那种能搞出“固定算法”编码的狡猾共党。

他挥挥手,对那两个黑衫人说:“二位也看到了,就是个不懂规矩的新人,瞎琢磨。

我看,不像是有问题。”

为首的黑衫人又上下打量了我几眼,我那副惊魂未定、满头大汗的样子,实在没什么威胁性。

他哼了一声,没再坚持,转而看向何光:“何科长,你的人你自己清楚。

不过,审查还是要走流程,每个人都要问话。”

“当然,当然。”

何光连忙应承。

两个黑衫人终于转身离开了电讯室。

门被关上的那一刻,我双腿一软,差点瘫坐在地上,全靠用手死死撑着桌子才站稳。

心脏还在胸腔里疯狂擂鼓,后背一片冰凉。

“都回去工作!”

何光对着其他看傻了的工作人员吼了一嗓子,然后走到我面前,拿起我那张皱巴巴、湿漉漉的纸,又仔细看了看。

“你刚才说的……什么算法,什么参数,真有把握?”

他压低声音问,眼神里闪烁着一种混合着好奇和功利的光芒。

我喘着粗气,惊魂未定地点点头:“有、有一定的把握。

给、给我点时间,或、或许能摸到门路。”

何光盯着我,看了足足有十秒钟,然后拍了拍我的肩膀,力道不轻:“小子,虽然吓傻了的样子挺怂,但你这脑子……有点意思。

这份电文,你别管别的了,就按你的思路,继续搞!

需要什么支持,跟我说。”

他顿了顿,意味深长地补充道:“要是真能搞出来,刚才的事,一笔勾销。

搞不出来……”他没说完,但眼神里的警告不言而喻。

我僵硬地点了点头。

何光拿着那张纸,背着手走了,似乎要去向上面汇报这个“新发现”。

我颓然坐倒在椅子上,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席卷而来。

刚才那一瞬间,我是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如果不是沈清音恰到好处的打断,如果不是我急中生智抛出的那套“统计分析”说辞,如果不是我这副极具欺骗性的懦弱外表……我下意识地望向门口,沈清音早己离开。

她是谁?

她为什么要帮我?

那个眼神,那句看似无心的话,是巧合,还是……还有何光,他显然看到了我身上的“价值”,一种可以为他换取功劳的“价值”。

这暂时保住了我的命,却也把我推到了另一个危险的边缘——如果我证明不了自己的价值,下场恐怕会更惨。

我现在不再是那个21世纪躲在象牙塔里的数学研究生了。

我是陈数,1938年武汉军统站的一个小电报员,一个刚刚从审讯边缘挣扎回来的、身不由己的棋子。

活下去,变得前所未有的具体和迫切。

而活下去的唯一倚仗,似乎就是我那与这个血腥时代格格不入的、关于数字的头脑。

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重新拿起铅笔。

目光再次投向那份差点要了我命的电文,那些数字此刻在我眼中,不再是催命符,而是我在这个黑暗时代,唯一能抓住的、微弱的救命稻草。

我必须解开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