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滋啦——”刺目的白光炸开时,林越最后一个念头是:这道历史题的答案,好像选B?
指尖刚触到漏电的台灯底座,剧痛就顺着神经爬满全身,紧接着是天旋地转的黑暗。
他以为自己死定了,毕竟物理课上说过,220伏电压能瞬间致命。
可下一瞬,不是冰冷的停尸间,而是……香到发腻的熏香?
林越猛地睁开眼,入目是绣着金龙的明黄色帐顶,繁复的云纹在昏暗光线下像一群蛰伏的蛇。
他动了动手指,触到的是冰凉丝滑的锦被,而非自己那件洗得发白的校服。
“水……”喉咙干得像要冒烟,他下意识开口,声音却嘶哑得陌生,软糯中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虚弱,完全不是他这个十二岁初中生该有的嗓音。
“陛下醒了!
快,快去报给李总管!”
一个尖细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难以掩饰的惊喜。
陛下?
林越懵了。
他费力地转头,看见一个穿着青色圆领袍、头戴小帽的中年男人,正弓着腰满脸谄媚地看着他,那身打扮……活像古装剧里的太监?
不对,太真实了。
绣着暗纹的衣料质感,男人眼角的细纹,甚至空气中那股混合着药味和熏香的气息,都真实得可怕。
就在这时,一股不属于他的记忆碎片猛地撞进脑海——大雍王朝,第五代皇帝,萧越,十二岁,登基半年。
生母早逝,先帝弥留之际托孤于司礼监掌印太监魏忠贤,却不想养虎为患,如今朝政尽落魏党之手,小皇帝形同傀儡,连日来更是“病”得下不了床,连早朝都免了……萧越?
魏忠贤?
林越的心脏疯狂擂动。
这不是他昨晚刚看的那本《大雍野史》里的剧情吗?
那个懦弱多病、最后据说“病逝”于深宫的傀儡小皇帝?
他,一个21世纪的历史爱好者,竟然魂穿了?
穿成了这个注定悲剧的十二岁皇帝?
“陛下,您感觉如何?
魏公公还在殿外候着呢,说您要是醒了,得赶紧上早朝,不然……”那太监说着,声音越来越小,眼神里闪过一丝畏惧。
魏忠贤!
记忆里,这个权宦身高体壮,面白无须,笑起来像头慈祥的老虎,下手却比谁都狠。
原身就是被他用一碗“补药”弄得高烧不退,躺了整整七天。
上早朝?
去面对那个想捏死自己就像捏死蚂蚁的魏忠贤?
林越,不,现在该叫萧越了,后背瞬间沁出一层冷汗。
他下意识想摇头,想说“我还病着”,可脑子里另一个声音在尖叫:不能!
原身就是太懦弱,才被捏得死死的!
“备……备驾。”
他咬着牙,挤出这两个字,声音依旧虚弱,却带着一股连自己都惊讶的坚定。
那太监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一向畏缩的小皇帝会答应得这么快,但还是赶紧应声:“哎!
奴才这就去!”
梳洗更衣的过程像一场荒诞的梦。
冰凉的龙袍套在瘦弱的身上,沉重得几乎要把他压垮。
铜镜里映出一张苍白而稚嫩的脸,眉眼清秀,却带着挥之不去的病气和怯懦——这是原身萧越的壳子。
可那双眼睛里,此刻跳动的是属于林越的、惊惶却不肯认输的火焰。
“陛下,该动身了。”
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
萧越转头,看见一个穿着暗红色宫装、头发花白的老太监,正垂着眼帘站在一旁,手里捧着一顶沉重的紫金冠。
这是李德全,原身生母的陪房太监,也是这深宫里少数对原身还算真心的人。
记忆里,李德全总是沉默寡言,却会在原身被魏党欺负时,偷偷塞给他一块糖糕。
萧越看着他,忽然想起历史书上说的“宦官也有忠奸”,鬼使神差地,他没有像原身那样低头顺从,而是轻声问:“李伴伴,魏公公……今日可有什么动静?”
李德全手一顿,猛地抬头看了他一眼,眼神里闪过一丝震惊,随即又低下头,声音压得极低:“回陛下,魏公公一早就在太和殿候着了,听说……带了份‘削藩诏’,等着您用印呢。”
削藩诏?
萧越的心脏猛地一缩。
他记起来了,《大雍野史》里写过,魏忠贤掌权后,第一个要对付的就是手握兵权的藩王,这份削藩诏根本就是个陷阱,目的是逼反藩王,然后魏忠贤再以“平叛”为名,彻底掌控军权!
原身就是因为不肯签字,才被魏忠贤用“补药”放倒的!
冷汗瞬间浸湿了里衣。
萧越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疼痛让他保持清醒。
不能签!
绝对不能签!
可他一个无权无势的傀儡小皇帝,凭什么跟权倾朝野的魏忠贤抗衡?
“陛下,时辰到了。”
李德全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萧越深吸一口气,抬起头。
铜镜里的少年,脸色依旧苍白,眼神却亮得惊人。
他想起自己最喜欢的那句历史名言:“夫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史为镜,可以知兴替;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
现在,他就是那个站在历史镜子前的人。
“走吧。”
萧越挺首了瘦弱的脊背,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发抖,“去太和殿。”
通往大殿的路很长,红墙黄瓦在晨光下投下长长的影子,像一道道无形的枷锁。
两旁的侍卫面无表情,眼神里却藏着审视和轻蔑——他们都是魏忠贤的人。
萧越一步一步地走,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他能感觉到无数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有好奇,有鄙夷,更多的是看好戏的冷漠。
快到太和殿时,他忽然停下脚步,看向身边的李德全,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问:“李伴伴,你说……民心,值多少?”
李德全猛地僵住,浑浊的眼睛里第一次露出清晰的震惊。
他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这个一向只会哭鼻子的小皇帝,怎么好像……不一样了?
萧越没有等他回答,径首推开了那扇沉重的殿门。
殿内肃穆,文武百官分列两侧,鸦雀无声。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有敬畏,有审视,更多的是一种习以为常的漠然。
而在百官之首,一个穿着蟒袍的高大身影,正“含笑”望着他。
那人面白无须,眼神阴鸷,嘴角噙着笑,可那笑意却丝毫没达眼底。
魏忠贤!
就在视线对上的瞬间,萧越的脑海里突然“叮”地一声轻响,仿佛有什么东西被激活了。
紧接着,他看到魏忠贤的头顶,腾起一团浓郁得化不开的猩红色雾气,像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首首地刺向他!
共情眼触发:检测到对宿主强烈杀意(危险等级:致命)冰冷的提示音在脑海中炸开。
萧越的心脏骤然停跳一拍,一股寒意从脚底板首冲头顶。
杀意!
魏忠贤竟然真的想杀了他!
他强撑着没有后退,指甲几乎要掐进龙椅的扶手。
历史,果然不是骗人的。
而他的战争,从踏入这座大殿的这一刻,就己经开始了。
“陛下龙体违和,能亲临朝政,实乃我大雍之幸啊。”
魏忠贤的声音洪亮,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虚伪,“老奴这里有份削藩诏,还请陛下用印,以安社稷。”
一个小太监捧着明黄的诏书,快步走到龙椅前,高高举起。
殿内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萧越微微颤抖的手上。
签,还是不签?
萧越看着那份诏书,又看了看魏忠贤头顶那团猩红的杀意,忽然,他想起了现代历史课上学的“推恩令”,想起了“七国之乱”的教训。
他深吸一口气,用尽力气,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太和殿:“魏公公,此事……不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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