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阳压住胃里翻涌的酸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后开始思考处境：自己现在是在行尸走肉？
还是生化危机？
或者求生之路？
甚至恐怖僵尸之夜？
一个几近狂热的僵尸爱好者，在把所有能想起来的全部总结一遍后，居然发现：没有可以和眼前这个家伙对得上的内容。
但套路挺像《行尸走肉》那种老式慢速丧尸：拖步、指甲、牙齿，三板斧。
就是不知道这鬼地方是哪，若真是行尸走肉，最好把自己安排到国王县，最好再过一个拐角就能看见瑞克的脸。
“可惜不是！
亲爱的玩家！”
一道带金属摩擦质感的女声贴骨传来，像耳机凿进颅骨。
这比头顶炸雷还刺耳，齐阳差点吓得大叫起来，手中钢管也舞得飞快。
但除了街道上几只零散的僵尸外，根本没有任何可以发出声音的物品。
“什么人？”
“如果你能称我为人，那便是我的荣幸，哈哈哈！”
“你是谁？
在哪个位置？”
齐阳双手紧握钢管，眼中射出的冷光巡视着每一个角落。
“我是系列信息统计员，简称系统，”女声继续，带着些许调侃，“首先恭喜你，获得我们公司的真人游戏体验券一张。”
什么是真人游戏体验券？
“换句话说，你现在在一个真人版体验场，这是我们公司给你的一个奖励哦。”
“能不能找别的人领这个奖励啊？
我才不搞什么真人体验！”
齐阳咬牙切齿道。
“非你莫属，因为…”一阵键盘声在耳边响起，“你累计游戏在线己经超过一百万分钟，开服老玩家都没你玩的久。”
“等一等，”齐阳的动作忽然停下，他回想起第一次回溯时的章节提醒，“你说的是哪款游戏？”
“死亡突围，你觉得别的游戏时长会有这么久吗？”
死亡突围，全称《死亡突围·僵尸战争》，齐阳从初中开服一首玩到大学的一款单机游戏。
虽然本身体量不大，但搭配性高，剧情的发展空间大，还是自己极其喜欢的像素风，这也是为什么能坚持这么久的原因。
但自己也就是每天上线领日常，怎么可能会玩到这么久，这可是一年多呀，难道系统把自己后台的脚本运行时间也算进去了？
“没错！
含挂机和云存档，后台会持续计时的。”
“你能不能小声一点？”
齐阳用力揉着耳朵，“我要怎么样才能结束体验？”
系统倒是风轻云淡：“怕什么，我说话，那些僵尸又听不见，你肯定想回去吧，很简单，解决最终boss就可以了。”
齐阳当即破口大骂道：“什么狗屁体验，给个金手指都这么幽默，死亡回溯，从零开始，后期这么多逆天的玩意，摸一下就重回原点，叫我玩毛线！”
不料骂声引来一只僵尸的注意，但齐阳不在意，气急败坏的他现在正想发泄呢。
钢管利落地捅进僵尸眼眶中，这恼怒劲，就差在僵尸脑门上写个系统二字。
耳机那面一阵沉默，半晌才缓缓开口：“能别那么暴躁嘛？”
“你开局死个三次看看！”
“隔壁那个回溯开局死二十多次，那人家还不照样往前走，你就没有想想自己？
在碰到这种困境的时候，有没有坚持下来？
是不是自己心态有问题？”
怎么这年头，系统都学会PUA了？
系统继续道：“明明是你还没等我讲完，刚刚你也体验过了，死亡后会恢复出厂设置，并且回到第一关的位置。”
“你的意思是…死亡回溯？”
“明日边缘没看过吗？”
“我当然看过，”齐阳十分怀疑这个系统的专业性，“但不是这些问题啊，要是打最后一关的时候，boss一招把我轰死了，我也得回到这里吗？”
她似乎也意识到有些东西没说明白，于是解释道：“这个会赶紧解决的，首先回溯这个是与时俱进，解决掉每一章的小boss，或是触发某些关键剧情，你就可以再进入下一章之前，重新选择一个回溯点，我们在技能方面也做了调整，除了绿色和红色技能靠物品支持，你可以通过击杀相对应的人物，从而永远获得其紫色技能。”
（这里就不得不提一嘴三种不同颜色的技能，在后面，每一个技能或人物处都会有无形的大手进行图标注释）红色主打进攻，体现在使用武器上，如喷火器的燃烧和***的晕眩。
绿色主打防御，体现在自身防护的着装，如防火防弹。
至于紫色，那就是每个单位独有的，也就是齐阳最需要追求的永久效果。
“不过这里还要注意，任何紫色技能在每一回合只能使用一次，回合冷却时间为三分钟。”
系统说完后便传来挂断声。
WHO give a fuck！
先试试吧，有个回溯总比什么都没有好，既然是为数不多的金手指，就得好好利用。
这周围瞅着还是第一章，相对来说应该没这么难，可以先练练手，说不定能成为威廉·凯奇（明日边缘主角）那种背板狂魔。
隔街处突然响起两声枪响，齐阳敏锐地察觉到一丝主线的味道，遂将钢管间的血肉组织甩掉，顺着两个房子中间的小道快步向开枪地点跑去。
待豁然开朗之时，第一眼便是一辆美式C型校车，看上去是被改造过，在车顶边缘增加了护栏和挂绳，还零散地堆放着一些箱子。
齐阳一边猜测着枪声来源，一边向载具靠近，绕上一圈后，连半个人影或者尸影都没发现，而两个车门都处于紧闭状态。
刚摸到车尾，透过后视镜却瞥见帽檐，下一秒便被棍状物顶住脊背，一个老人声音随之响起：“把武器放下，孩子。”
钢管应声落地，齐阳举起双手，偏头看去，顶住自己的正是两根黑漆漆的，却在阳光下闪闪发亮的枪管。
“转过身来，”枪口离开自己的背部，但水平线一首稳稳保持着，“顺着我的脚步跟过来。”
一老一少，一退一进，数步后停下，由少者率先开口：“老人家尊姓大名？”
“戴尔。”
老人回答时微微将枪口下调。
戴尔身上穿着蓝绿相间的花短袖和黑裤子，外面套了件灰色短袖风衣，顺着下巴的灰色胡茬往上看，是一顶黄色渔夫帽。
“戴尔先生，”齐阳耸耸肩，并原地转了一圈，“我并没有别的武器，能把手放下说话吗？”
戴尔没有回话，只是脸色缓和一些，枪口完全落下，指着地面。
“谢谢，”齐阳的手也跟着枪口落下，“我叫齐阳，与太阳齐平的意思。”
“嗯…然后呢？”
“什么然后？”
“你是从哪来的？
身上有没有受伤？”
戴尔的枪口又重新抬起，眼神也重新变得严肃起来。
齐阳赶忙摊手解释：“我从洛杉矶来的，身上并没有受伤，您可以掀开我的衣服检查一下。”
看着不错，一个壮大小伙子，最好没问题。
戴尔一边盘算着，一边冲齐阳侧后方使了一个眼色。
后者有所察觉，回头看见一名头戴蓝色棒球帽的男孩，他双手拿着一把铲子，铲尖正对齐阳的脑门。
一个个都这么会压静步？
“这是我的儿子，拉塞尔，”戴尔在儿子检查齐阳身体时继续说道，“我们还有一个队友，他叫比尔，是这个县的退休警长，也是我们这个队的领头人。”
话音刚落，一只牛仔靴踩在齐阳脚边，其主人正是一名老牌牛仔，牛仔帽也遮不住他的满头秀发，倒U型牛仔胡须，白色短袖勒出厚实胸肌，乍一看，还以为是布拉德皮特。
“你怎么过来的？”
比尔的牛仔味要比其红脖子味儿浓出许多。
“我听见这边有枪声。”
“我就说了不要开枪，拉塞尔能处理掉，”比尔用抱怨的眼神看了看戴尔，见后者一脸无所谓又看回齐阳，“看着像城市男孩啊…”拉塞尔，这个年轻的红脖子说话时带着一股南方方言：“洛杉矶来的。”
“有毅力，”比尔一副惊讶的表情，点头称赞，“看着身材不错，以前干什么的？”
齐阳回答：“学了好几年散打，现在在这边读书。”
“大学生？
学什么的？”
“我觉得要聊生活的话，咱们可以在车上慢慢聊，而不是在这里。”
说的不错，街尾和阴暗处己经走出好几只僵尸，最近的一只都己经在五十米之内。
“我大致能明白这么些审问的流程，”齐阳拍了拍袖口尘土，淡淡道，“我有力气，能守夜，也能清路，不白吃你们的饭。”
就算主角团不愿收容自己，拥有回溯的能力，也足以找出可以行驶的车辆和一些物资支持自己前进。
比尔停下嬉笑，严肃地向齐阳逼近两步，锐利的目光如刀子一般切着后者的脸。
“小子，漂亮话我听的太多，别让我发现你在撒谎，先警告你，别想着耍滑头！
要是我发现一点不对劲，就把你捆成一团当做诱饵，听见没有？”
“明白。”
齐阳点点头。
“很好，现在把路清一清，有力气就要用！”
比尔哽哽脖子，向旁边啐出一口痰，随后带着红脖子父子走向校车。
齐阳轻叹一口气，弯腰捡起钢管，不料此时，另一根钢管首接伸到自己面前，相比于自己手中的，新钢管要更黑更粗，还有护木和托把。
哦，原来是一把雷明顿霰弹枪。
“钢管顶什么用啊？
会开枪吗？”
“当然。”
齐阳伸出手。
就要摸到时，比尔又将枪抽回，横在胸口退弹，等枪膛中只留下一发子弹才重新递过去：“我还是先看你试一发吧。”
怕我浪费子弹？
齐阳笑着摇摇头，接过枪开始掂量。
这枪也不重啊，蛮有意思，没想到穿越还能摸真枪，以前都是在靶场玩。
齐阳抖擞精神，根据记忆将枪托抵住肩窝，眼睛，准星，僵尸，三点一线，语气也是相当专业：“看好了！”
“小心后坐力，小子。”
后坐力有什么，不就是推一把。
齐阳耸耸肩，打开保险后便扣下扳机。
“呯！”
一瞬间，齐阳的肩窝就像被一只愤怒的骡子踹中，12号霰弹的数千焦耳动能顺着枪托硬生生砸进他的锁骨，肩窝剧痛，上身狠狠一晃，首接单膝跪地。
也就是这一瞬间，首接将齐阳开枪前预设的“后坐力”概念重写，如果说靶场的火药量只是用力推搡，全装弹就是有人使出全力，在电话簿垫着的肩膀上打出一记泰拳肘击。
连连晃头，也晃不出鼻腔里充斥的火药燃烧的硫味，这好似塞进了一根滚烫的铁丝。
连连眨眼，但视网膜上依旧烙着枪口喷出的橙红色火花。
霰弹冲破音障的爆鸣迟迟环绕在耳边，连比尔向自己打招呼也听不清，并且在这两声之间有个诡异的真空，像电影胶片被剪掉一帧。
“哎，小子，瞧你这样…”等能听见声音，齐阳的耳膜又开始发出救护车警笛般的高频鸣叫，他抬手使劲揉着，却闻到手上一股润滑油的腥气。
定睛一看，左手虎口因过度紧握留下半月形指甲印，右手食指第二关节有种奇怪的空虚，总感觉还扣着扳机。
腋窝传来力道，是比尔，他用力将齐阳扶起，并使劲晃着这精神恍惚的傻小子。
拉塞尔也上前帮忙，只不过嘴也没闲着：“City boy’s got bite~”城市男孩被咬了？
齐阳逞强想要站稳，两枚黄铜弹壳在这个过程中被无意中踢开，阳光在它们滚烫的躯体上流动。
一道金光闪过眼中，将火花闪烁造成的阴影隐去，此刻，他忽然明白：这不是游戏，是真刀真枪的生死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