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并非纯粹的死寂。
它是一种粘稠的、旋转的旋涡,混杂着破碎的光斑、尖锐的耳鸣,和身体深处传来的、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的颠簸感。
林晓蔓的意识像一艘在惊涛骇浪中彻底失控的小船,时而被打上浪尖,获得一刹那模糊的感知,时而又被狠狠拽入无边的深海。
冷。
刺骨的冷意从身下坚硬冰凉的触感传来。
不是宴会厅沙发的柔软,也不是酒店走廊地毯的厚实。
是某种光滑、冰冷、类似于皮革或是大理石台面的质感,硌着她的脊椎。
她想蜷缩起来,想寻找温暖,但身体沉重得如同灌满了铅,连动一动手指的力气都消散殆尽。
热。
另一种滚烫的触感却在她身上游移。
像是一条带着粘液的、沉重的舌头,又像是一块灼热的烙铁,粗粝地摩擦过她的皮肤。
那触感停留在她的脖颈,锁骨,然后野蛮地向下。
丝绒礼服坚韧的布料被粗暴地扯开,发出细微而清晰的撕裂声,这声音像一根针,短暂地刺破了她混沌的意识。
不……一个微弱的、几乎不存在的念头在她脑海深处闪烁了一下。
危险。
逃离。
她试图抬起手臂,想要推开那令人作呕的重压,但她的手臂软绵绵的,不听使唤,只像溺水者般在虚空中无力地划动了一下,便再次垂落。
她想呼喊,想尖叫,但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堵住,只能发出一些破碎的、连她自己都听不清的呜咽。
浓烈的酒精味混合着一种陌生的、属于男性的古龙水气味,形成一种令人窒息的味道,充斥着她的鼻腔和口腔。
眩晕。
天旋地转。
整个世界都在疯狂地晃动、扭曲。
天花板上的灯(如果那里有灯的话)化成了无数个重叠的光晕,像一个个嘲讽的眼睛,注视着她的狼狈与无助。
胃里翻江倒海,恶心感一阵阵上涌,但她连侧过头呕吐的力气都没有。
重量。
一个庞大的、滚烫的躯体彻底压了下来,夺走了她肺部最后一点稀薄的空气。
她像一只被钉在标本板上的蝴蝶,翅膀被残忍地撕扯,却无法挣扎。
疼痛。
一种被撕裂的、钝重的疼痛从身体最隐秘的部位猛地炸开,如同电流般瞬间窜遍西肢百骸,甚至暂时压过了眩晕感。
不——!
这一次,内心的尖叫几乎要冲破喉咙的禁锢。
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顺着鬓角滑落,浸湿了身下冰凉的表面。
那不是情欲的泪,是极致的恐惧、屈辱和生理性疼痛混合的产物。
她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在被侵犯,在被摧毁,但她就像一个被囚禁在自己身体里的灵魂,眼睁睁看着一切发生,却无法阻止。
时间感彻底消失了。
每一秒都被无限拉长,成为一场漫长的凌迟。
她的意识在极度的痛苦和本能的自我保护之间切换。
有时,她会彻底沉入黑暗,暂时逃离这可怕的现实;有时,又被更剧烈的动作或疼痛拽回这片人间地狱。
感官变得支离破碎。
她听到粗重的、野兽般的喘息声,就在她的耳边,伴随着模糊不清的、充满占有欲的低语。
那些词语像毒蛇一样钻进她的耳朵:“……你的……早就该……”她感觉到汗水滴落在她的皮肤上,冰冷粘腻。
她看到自己涂着精致指甲油的手指,无力地抓挠着身下光滑的表面,留下几道浅白的划痕,然后再次脱力。
某个瞬间,压在她身上的重量似乎离开了片刻,伴随着窸窸窣窣的声响。
一丝微弱的希望如同火星般闪现——结束了吗?
但很快,更令人绝望的事情发生了。
一只粗糙的手有力地捏住了她的下巴,强迫她张开嘴。
另一股带着强烈酒精气味的液体被灌了进来,不是品尝,是粗暴的灌注。
她被呛得剧烈咳嗽,液体从嘴角溢出,更多的被强行咽下。
这像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她的意识终于放弃了抵抗,彻底沉入了无边无际的、连噩梦都无法抵达的黑暗深渊。
……不知过了多久,可能是一个世纪,也可能只是几分钟。
一种尖锐的、持续不断的噪音将林晓蔓从深度的昏迷中勉强拉扯出来一点点。
是手机***?
还是房间里的什么警报?
她艰难地、极其缓慢地睁开一条眼缝。
视野里一片模糊,只有昏暗的光线,和一个晃动的人影。
人影似乎穿戴整齐,站在不远处,背对着她,正在低声打着电话,语气平静得像是在处理一件普通的公务:“……嗯,处理好了……你上来一趟……”处理好了?
什么处理好了?
混沌的大脑无法理解这个词的含义。
但一种源自生物本能的、毛骨悚然的恐惧感,像冰冷的潮水般瞬间淹没了她残存的意识。
她再次闭上了眼睛,不是因为困倦,而是因为极度的恐惧和虚弱。
身体像被重型卡车反复碾过,每一寸肌肉、每一块骨头都在叫嚣着疼痛。
尤其是下身,那种被撕裂的灼痛感无比清晰,提醒着她刚才发生的不是噩梦,是血淋淋的现实。
空气中弥漫着情欲和暴力混合后的腥膻气味,还有挥之不去的酒气。
她像一具破碎的玩偶,被遗弃在这张冰冷的、陌生的……床上?
沙发上?
她甚至无法分辨自己身在何处。
唯一的念头是:毁灭。
彻底的毁灭。
那个打电话的人影转了过来,脚步声渐近,停在她身边。
她能感觉到一道目光在她***的、布满痕迹的身体上扫过,没有任何温度,像是在检查一件物品。
然后,一件带着浓重烟酒和古龙水气味的外套,被随意地扔在了她身上,遮盖住部分不堪的痕迹。
“好好休息。”
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响起,依旧是平稳的,却带着一种事后的、令人作呕的虚伪平静。
“晚点再谈。”
脚步声远去,然后是开门、关门的声音。
“咔哒。”
锁舌扣合的声音,在死寂的房间里,清晰得如同丧钟。
整个世界,终于彻底安静下来。
只剩下她一个人,躺在无边的黑暗和冰冷的绝望里,灵魂仿佛己经从躯壳中飘离,悬浮在半空,冷漠地俯视着下方那具残破的、仍在微弱呼吸的肉体。
夜晚,碎了。
连同她过去三十多年努力构建的一切——尊严、骄傲、对事业的追求、对人际关系的信任——都在这个房间里,被碾得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