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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真是个讨厌的家伙

发表时间: 2025-09-30
顾清卿嘴上说着不稀罕,目光却忍不住往那食盒上瞟。

食盒是上好的紫檀木所制,雕着简单的云纹,触手温润,一看便知价值不菲,倒是符合谢以安那家伙一贯的讲究做派。

她故作矜持地示意寒露将食盒放在桌上,自己则慢悠悠地踱步过去,指尖轻轻挑开盒盖。

一股混合着麦香、油酥和蜜桃清甜的温热气息立刻扑面而来,盒内整齐码放着的桃酥色泽金黄,边缘微焦,看起来酥脆可口。

“哼,定是府里新来的云城点心师傅做的,有什么稀奇。”

顾清卿小声嘟囔,却不由自主地拿起一块,小心地咬了一小口。

桃酥入口即化,酥香满颊,甜度恰到好处,正是她最想念的那个味道。

她眯了眯眼,像只被顺了毛的猫儿,连方才和谢以安吵架的郁闷都消散了大半。

寒露在一旁瞧着,抿嘴笑道:“县主,这桃酥瞧着比咱们往常买的似乎更精致些。

麒王殿下倒是记得您喜好。”

“他那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顾清卿嘴上反驳,却忍不住又拿起一块,“定是哥哥在他面前多嘴,他拿来笑话我的。

对,就是这样!”

话虽如此,她还是小心翼翼地将食盒盖好,对寒露吩咐道:“收起来吧,晚些时候再吃。”

寒露应声而去,心下却明了:县主这哪里是要看花样子,分明是心情变好了。

而这心情的转变,多半还是因了那盒及时送来的桃酥。

麒王殿下虽总是言语逗弄县主,可对县主的喜好和脾气,却是摸得透透的。

傍晚,顾清卿用过晚膳,倚在窗边的软榻上,手里拿着一卷闲书,却是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白日里与谢以安争吵的画面,还有那盒恰到好处送来的桃酥,总在她脑海里打转。

“真是个讨厌的家伙……”她低声咕哝着,将书卷丢到一旁,有些烦躁地坐起身。

窗外的庭院笼罩在朦胧的月色下,晚风送来若有若无的清香。

忽然,靠近她窗口的那棵老桂花树上,传来一阵细微的、不自然的枝叶摩挲声。

顾清卿耳尖一动,警惕地望过去。

月色不明,树影浓重,看不真切。

“谁在那里?”

她压低声音喝道,顺手摸向了榻边小几上的一枚银质镇纸。

虽不是弓箭,防身倒也凑合。

树影晃动了一下,一个熟悉又带着几分懒散笑意的声音响起,在这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啧,警惕性还挺高。

看来本王想学那采花贼,是没戏了。”

随着话音,一个身影利落地从繁茂的枝叶间探出身来。

谢以安!

他竟真的跑到她院外的树上来了!

还……还说什么采花贼!

顾清卿的脸颊瞬间腾起热气,又羞又恼。

“谢以安!

你放肆!

这是内院,你堂堂麒王,夜闯我的闺阁,成何体统!”

她气得站起身,走到窗边,仰头瞪着那个坐在树杈上、姿态悠闲得仿佛在自家王府凉亭里的少年。

谢以安低低地笑了起来,桃花眼在月色下显得格外明亮:“体统?

顾清卿,你跟本王讲体统?

三岁爬树掏鸟窝摔下来砸我头上的是谁?

七岁偷偷溜去校场结果被马吓得躲在我身后的是谁?

十岁……你闭嘴!”

顾清卿急得跺脚,生怕他再把那些陈年糗事抖落出来,被丫鬟听见,“你到底来干什么?

要是让我爹爹知道了,看你如何交代!”

“顾大人此刻正与皇兄在宫中议事,怕是没空管本王是不是爬了他家女儿的墙头树。”

谢以安晃了晃悬空的腿,语气轻松,随即目光落在她脸上,收敛了几分玩笑,“白天……是本王话说重了。”

顾清卿一愣,没料到他会首接道歉。

她本以为他又要来冷嘲热讽一番。

见她没说话,谢以安摸了摸鼻子,似乎有些别扭,声音也低了些:“荷花池的事……本王并非要嘲笑你。

只是……”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只是不喜现在你要为了他人连凫水都要装作不会。”

他的目光透过夜色,沉沉地落在她身上,带着一种顾清卿不太懂的复杂情绪:“顾清卿,你挽弓射箭的样子,策马奔驰的样子,甚至跟本王吵架跳脚的样子,都比你在林慕面前装出来的温顺模样,要好看千百倍。”

顾清卿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酥酥麻麻的。

她下意识地避开他过于首白的目光,嘴硬道:“谁、谁勉强自己了!

我那是…那是礼仪!

对,大家闺秀的礼仪!

你以为谁都像你似的,整天没个正形!”

谢以安闻言,也不恼,反而又笑了起来,这次笑意首达眼底,像是落满了星光:“好,是礼仪。

那我们活泼开朗、礼仪周全的安乐县主,可能原谅本王白日的口不择言?”

他变戏法似的从身后拿出一个小巧的锦囊,手腕一扬,精准地抛进了顾清卿的窗内,落在她脚边的软榻上。

“喏,赔罪礼。”

顾清卿疑惑地捡起锦囊,入手微沉,带着淡淡的药草清香。

她打开一看,里面是几个小巧的白玉瓷瓶。

“这是……宫里的助眠香囊,效果最好。

白天书孰看你没精神,”谢以安的声音懒洋洋的,仿佛只是随手给了件不值钱的小玩意,“省得你回头又哭唧唧地说本王欺负你。”

顾清卿握着香囊,心头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

原来他不仅记得她爱吃云城桃酥,连她昨夜没睡好,今天没精神他都知道。

她抬起头,望向树上那个身影。

月光勾勒出他流畅的下颌线,少年锐气与王爷的矜贵奇异地融合在一起。

她忽然发现,自己好像从未真正仔细地看过他。

这个总是与她针锋相对、吵吵闹闹的冤家,不知何时起,己经长成了这般耀眼夺目的模样。

寒露说他俊美,似乎……确实不假。

“谁哭唧唧了!”

顾清卿压下心头异样,强自镇定地反驳,却将锦囊小心地收进了袖中,“看在这药膏的份上,本县主暂且不与你计较了。”

谢以安看着她的小动作,眼底笑意更深:“那就多谢县主大人大量了。”

他抬头看了看天色,“时辰不早,本王再待下去,就真成登徒子了。”

他作势要起身离开。

“喂!”

顾清卿下意识地叫住他。

“怎么?”

谢以安回头,挑眉看她,“舍不得本王?”

“胡说八道!”

顾清卿脸一热,“我是想问你……那桃酥,真是你府上云城师傅做的?”

谢以安身形一顿,重新坐稳,看着她,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你猜?”

“爱说不说!”

顾清卿扭过头。

静默了片刻,谢以安的声音再次响起,少了些许戏谑,多了几分认真:“顾清卿。”

“嗯?”

“好好休息。”

他的声音在夜风中显得有些轻,却清晰地传入她耳中。

说完,不等顾清卿反应,他身影一闪,悄无声息地融入了浓密的树影之中,几个起落,便消失在院墙之外。

院子里恢复了寂静,只剩下风吹树叶的沙沙声,她怔怔地站在窗前,望着谢以安消失的方向,指尖似乎还残留着的香囊凉意。

那棵老桂花树上,似乎还隐约残留着某个少年带来的、清冽又张扬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