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透过厚重的云层,洒在巨鹿郡的田野上。
春寒未退,残雪在田埂间缓缓融化。
几名村民拖着疲惫的身躯在田间劳作,脸上布满皴裂与疲惫,低头不语。
不远处,一群衣衫褴褛的流民蜷缩在路边,面色蜡黄,眼神呆滞。
冬日的饥寒和疾病让他们的躯体看上去比真正的死人多了一分挣扎。
张角从村口走过,脚步停顿了一下。
他看着那群流民,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
他没有说话,而是走到村民中间,与那些正弯腰劳作的人攀谈起来。
“今年的收成怎么样?”
他问。
一个佝偻着背的老农抬起头,叹息一声:“收成?
早被田主收走了。
交了租,家里剩下的连冬天都没撑过去。”
另一个村民愤愤地插嘴:“听说县里又要派差役到咱们这儿催粮,去年才被苛走一半,现在连命都不想留给咱们了。”
张角静静听着,眉头越皱越紧。
他看到远处几个官差正在挨家挨户地收租,不少村民跪在门口苦苦哀求,但换来的只有棍棒抽打与怒喝。
张梁从村子里快步走来,气喘吁吁地低声说道:“大哥,那些官差己经收走了两家的口粮,村里人都吓得不敢出来了。
咱们怎么办?”
张角沉默片刻,转头看着跪地哭喊的村民,冷冷说道:“这是他们的天。”
张梁愣了一下:“什么?”
张角目光冷峻,低声说道:“这片天,保护着那些人。
只要这片天不塌,他们永远都是主子,咱们永远是奴才。”
---村口的小屋内,张宝带着几名村民坐在火塘旁。
一个年轻人脸上满是怒气,攥紧拳头说道:“张哥,他们就是欺负咱们老实!
他们强拿豪夺,咱们还不能反抗?
再这样下去,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张宝拍了拍他的肩膀:“别急。
这事得听大哥的。”
张角走进屋,目光在屋内扫了一圈,缓缓坐下。
他的声音不高,却让每个人都忍不住竖起耳朵听:“你们愿意反抗,但你们有多少人?
能扛多少刀?
打了第一仗,第二仗又怎么办?”
年轻人低下头,不吭声了。
张梁忍不住说道:“大哥,那就这么一首忍下去吗?
等着这些狗官把咱们榨干?”
张角抬头看向他,目光沉静如水:“不忍。
但反抗也要讲究方法。
你觉得他们靠的是什么?”
张梁一愣:“靠官府,靠兵。”
张角摇了摇头,声音低沉:“他们靠的是人心。
他们让百姓信这片天,让他们信他们手中的权杖。
只要人心还信服,他们就能压着我们。”
张宝抬起头,若有所思地问:“那我们呢?”
张角缓缓说道:“我们要让这片天塌,让人心归于黄天。”
---那天夜里,张角召集了几名信得过的村民,烧了一堆篝火,将《太平经》铺在火光旁。
他从经书中念出几段文字,声音沉稳而有力:“苍天压人,黄天当立;善恶有报,符水通天;悔过奉道,太平自来。”
村民们听得如痴如醉,眼神里渐渐多了一丝希望。
他们低头跪拜,口中念着“太平”二字,仿佛这是他们苦难生活中的唯一解脱。
张梁看着这一幕,忍不住低声问张宝:“这些东西,真能管用?”
张宝摇了摇头:“大哥说行,那就一定行。”
黄昱静静地站在篝火旁,目光复杂地看着张角。
他不完全明白这些符咒和教义的意义,但他能感受到,人们的眼神正在发生变化。
张角将符咒刻在木牌上,又将符纸烧成灰,撒入清水中。
他将这碗水递给一位身患重病的老妇,说道:“喝下它,病痛自消。”
老妇颤抖着双手接过碗,一口一口将水喝下。
片刻后,她那苍白的脸上竟然多了一丝血色,甚至能站起身走了两步。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惊叹,许多人跪伏在地:“天显灵了!
张先生是天命之人!”
张角没有解释,只是对他们说道:“符水不是神迹,它是人心的净化。
只要人心正,道义存,黄天必定会降临。”
黄昱听着这些话,低声问张梁:“黄天真的会来吗?”
张梁冷笑了一声,低声说道:“只要我们能让它来,它就会来。”
---几个月后,张角的符水治病在村中传开。
越来越多的人慕名前来请他救治,他的名字也逐渐传到了更远的地方。
不久后,村中开始聚集越来越多的流民和穷苦百姓,他们或带着病痛,或带着愤怒,跪伏在他的草屋门前,请求他的帮助。
张角将这些人召集起来,在村中开设了第一场布道。
篝火旁,他高举竹简,沉声说道:“苍天无道,百姓苦难。
黄天有德,天下太平。
只要我们悔过奉道,黄天必将降临,太平必将到来!”
人群中传来阵阵附和:“黄天当立!
太平必来!”
黄昱站在人群中,第一次感受到了一种难以名状的力量。
这不是符水的力量,而是信仰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