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记忆存进银行后,发现余额是负数我用十年寿命兑换了读取他人记忆的能力,
原以为能轻易窥探暗恋对象的秘密,
却在她的记忆深处发现了被我“遗忘”的恐怖场景:我们曾是彼此最深爱的人,而那段感情,
竟是我亲手用寿命交换着一次次抹除的。---胸腔里揣了只疯掉的马达,震得我肋骨发麻。
指尖冰凉,悬在手机屏幕上方,迟迟落不下去。短信界面的收件人,是“林薇”。
光标在输入框里一下下闪烁,像无声的催促,又像无情的倒计时。告白的句子打了又删,
删了又打,最后只剩一片空无。我憎恨这种空无,更憎恨创造这片空无的自己——懦弱,
犹豫,像阴沟里见不得光的水虫,只敢在无人处窸窣蠕动。巷子口劣质的霓虹灯牌闪烁不定,
红光绿光交替舔过我汗湿的脸。空气里油炸和劣质香水的混合气味腻得人头晕。
就在这片令人作呕的油腻光晕里,那张小广告死死扒着斑驳的电线杆,
像是从水泥的裂缝里长出来的一个恶意的瘤。“售卖记忆,收买记忆。典当鲜活记忆,
兑换非凡体验。十年寿数,换‘灵犀一刻’,窥见你想知道的任何人心底事。”没有落款,
只有一个扭曲的、仿佛蠕虫爬行构成的符号。纸的边缘卷曲发黄,字迹却红得触目惊心,
像用血匆匆写就。鬼使神差。我的指尖碰了上去。冰冷的触感,并非来自纸张,
而是源于更深邃的地方。像有一根极细的冰针,顺着指腹猛地扎入,一路刺进脑髓深处。
巷子口的喧嚣、霓虹的闪烁、甚至我自己的心跳声,刹那间被抽空。绝对的静默里,
只有一个非人的、平滑到令人齿冷的声音直接响彻在我的意识中:“交易成立。”十年寿命,
换取灵犀一刻。窥探林薇心底的所有秘密。没有后悔,没有迟疑。
甚至有一种病态的、豁出一切的狂喜从那冰冷的空洞里滋生出来。我等不及了,
我一秒也等不下去了。我必须知道,必须确认。她对我,到底有没有哪怕一丝一毫,
超越普通朋友的情愫?我几乎是跑着冲向林薇家方向的。身体轻飘飘的,脚步却沉得拖不动。
胸腔里那台马达似乎被那冰针冻结了,不再狂跳,
而是以一种缓慢、沉重、近乎窒息的节奏一下下搏动。视野边缘泛起模糊的黑晕,
呼吸间带上了铁锈的气味。但我顾不上了。
能力的“使用说明”像与生俱来的知识一样烙印在脑海里:集中意念,想着那个人,
想着你想要窥探的记忆片段。我站在她家楼下,仰头望着那扇透出暖黄灯光的窗户。
窗帘拉着,映出一个模糊的、正在走动的身影。是她。集中意念。想着她。
想着……她关于我的记忆。无声的爆炸。不是画面,不是声音,是洪流。
庞杂混乱的记忆信息碎片如同宇宙诞生时的星云尘埃,猛地在我颅内炸开、旋转、冲撞。
下写日记的专注、某个背影消失时眼底一闪而过的失落……我像个被扔进海啸中心的溺水者,
瞬间被淹没,窒息,失去所有方向。本能地,
我在那片疯狂的洪流里死死抓住唯一能辨认出的坐标——我自己。“陈彻”。
关于“我”的记忆碎片被强行聚拢、剥离出来。预期的,是她或许偷看我的侧脸,
或许反复点开我的聊天窗口,或许在与闺蜜的私语里轻轻提起我的名字。
然而——剧烈的颠簸,车窗外的暴雨模糊成一片灰白。刺耳的刹车声,金属扭曲的尖啸。
温暖的、带着甜香的身体猛地扑过来,紧紧抱住我,巨大的撞击力同时袭来。剧痛。
温热的液体滴落在我脸上,不是雨。
她破碎的、气若游丝的声音贴着我耳廓:“…别怕…”散落一地的药片,
消毒水味道浓得呛人。惨白的病房,仪器规律地滴答作响。她趴在床边,
瘦削的肩胛骨凸出得吓人,睡得极不安稳。我的手,不受控制地、极其缓慢地抬起,
指尖即将触碰到她散乱的发丝。她的睫毛颤动,似乎要醒。我的手像被烫到一样猛地缩回,
心脏绞痛般抽搐。璀璨到不真实的星空下,废弃天文台的圆顶敞开着。她眼睛比星辰还亮,
指着天幕某一处,笑声清透:“快看!流星!陈彻,快许愿!”我看着她,没有看流星。
声音干涩:“我的愿望…就是你。”她蓦地回头,脸颊飞红,眼神惊愕,
继而溢满一种几乎要破碎的、巨大的温柔。我们接吻,唇瓣冰凉而颤抖,
带着咸涩的泪水味道。不知道是谁的。………不。不是这样。这些是什么?!
剧烈的头痛猛地攫住我,太阳穴突突直跳,
眼前的现实景象和汹涌而来的陌生记忆碎片疯狂交织闪烁。我扶住冰冷的墙壁,
指甲几乎抠进砖缝。胃里翻江倒海。这不是我的记忆!我从来没有出过车祸!我没有住过院!
我更没有……更没有和她在那见鬼的天文台……可那扑过来的怀抱如此真实,
那消毒水味仿佛还堵在鼻腔,那唇上的冰凉和泪水的咸涩……烙印一样滚烫。混乱中,
一个尖锐的碎片刺入——非画面的,只是一种极致的情绪:冰冷的金属台面贴着后背的寒意,
平滑非人的声音再次响起,与电线杆下听到的一模一样:“典当五年,兑换‘遗忘’。
确认抹除‘天文台之夜’及相关情感联结。”“……十年,兑换‘遗忘’。
确认抹除‘病房陪伴’及相关情感联结。”“……剩余最高额度:十五年,
兑换最终‘遗忘’。确认抹除‘雨夜车祸’及与之相关的所有情感记忆与责任牵连。
”……一次,一次,又一次。不同的场景,不同的记忆碎片被剥离、抽走的剧痛幻觉。
同一个冰冷的声音,重复着“典当”、“兑换”、“抹除”。像一把生锈的钝刀,
在我的神经上来回锯割。我瘫软下去,跪倒在冰冷肮脏的地面上,撑着手臂剧烈干呕,
什么也吐不出来,只有胆汁的苦涩灼烧着喉咙。不是别人的记忆。是我的。是我一次又一次,
跪在或躺在某个地方,亲手卖掉了它们!用我自己的寿命!五年,十年,
十五年……我究竟卖掉了多少年?!我到底……还剩下什么?!那个扭曲的、蠕虫般的符号,
在脑海里无限放大,扭曲旋转,散发出纯粹的、不带任何人类情感的冰冷恶意。
远处的路灯闪烁了几下,灭了。一片令人心慌的黑暗死寂里,只有我粗重破碎的喘息声。
还有……楼上,那扇窗户的灯光,“啪”一声,也熄灭了。彻底的黑暗降临。
冰凉的水滴砸在手背上,不知是汗,还是别的什么。我抬起头,望向那扇彻底漆黑的窗。
原来,那巨大的、我一直无法理解、无法承受的失落感,那空无……不是因为我从未得到。
而是因为我曾拥有过星辰,却亲手,一次次地,付代价,让它熄灭。那扇窗彻底黑了下去,
像一只合上的、冰冷的眼。我跪在冰冷的泥水里,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
又被某种力量粗暴地搅动,冲撞得四肢百骸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耳鸣尖锐,
盖过了远处街市的喧嚣,只有那个冰冷平滑的声音,
一次次重复着“典当”、“兑换”、“抹除”,在我颅腔内循环播放。五年,十年,
十五年……碎片化的画面不受控制地持续闪回——刺目的车灯撕裂雨幕,她扑过来的重量,
白的灯光下她颤动的睫毛;天文台星空下她带着泪光的笑意……每一个画面都像烧红的烙铁,
烫在我的灵魂上,冒出嗤嗤的白烟。那不是别人的记忆。那是我的。
是我用命换来的“遗忘”!胃部一阵剧烈的痉挛,我猛地弯腰,终于呕吐出来。
酸腐的液体混合着胆汁,灼烧着喉咙和鼻腔,带来短暂的、生理性的清醒。不行。
不能待在这里。不能让她看见。这个念头像本能一样窜起。我手脚并用地爬起来,踉跄着,
像一条被打断了脊梁的野狗,朝着与那扇黑窗相反的方向,跌撞逃去。
冰冷的雨水不知何时又开始飘洒,细密地沾湿了我的头发、脸颊,和单薄的衣衫。
冷意渗进骨头缝里,我却感觉不到,皮肤下的血液反而在灼烧,
沸腾着那些不属于此刻、却被强行唤回的过往。我逃回了自己的公寓。门在身后关上,
发出沉闷的响声,隔绝了外面湿冷的世界。寂静。只有我粗重、混乱的喘息,
和心脏疯狂擂鼓的声音。我背靠着门板,缓缓滑坐在地。
眼睛死死盯着房间对面——穿衣镜里映出一个人影:脸色惨白如纸,头发湿漉漉地贴在额角,
眼神里是纯粹的、未经任何掩饰的惊恐和茫然。嘴唇在不受控制地轻微颤抖。那是我。
一个用自己寿命兑换了无数次遗忘的、彻头彻尾的疯子。一个……怪物。
“为什么……”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摩擦木头,从喉咙里挤出来,“我为什么要……那么做?
”镜子里的人影给不出答案,只是用同样空洞的眼神回望我。集中意念。想着林薇。不,
想着……我自己。想着“遗忘”。指令一下,那刚刚平息下去的洪流再次咆哮着试图涌起,
但这一次,目标明确。不再是关于她的记忆,
而是关于“抹除”本身的、更深层、更被严密封锁的东西!剧烈的头痛瞬间袭来,
像有钢针从太阳穴狠狠刺入,搅动着脑髓。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变色,
镜子里我的影像模糊、晃动,仿佛隔着晃动的水波。冰冷的触感再次包裹上来,
并非来自房间,而是源于体内。视野暗沉下去。不再是记忆画面,而是一种……感知。
冰冷的金属台面紧贴后背的寒意,穿透单薄的衣料。视野上方是模糊的、昏暗的穹顶,
看不到灯,只有一些幽蓝的、细微的光点在缓慢游动,如同深海鱼类的荧光。
空气里没有味道,是一种绝对的、死寂的“无”。那个平滑非人的声音,不是在耳边,
而是在我的意识深处直接响起,每一个音节都精准、冰冷,
不带任何起伏:“典当物:五年寿命。”“兑换项目:定向记忆剥离。
目标标记:‘天文台之夜’及相关情感联结。”“确认执行。”没有给我任何回应的时间。
一种无法形容的、源自灵魂深处的剧痛猛地爆发!不是肉体上的疼痛,
而是某种更本质的东西被硬生生剜走的虚无剧痛。我或者说,
当时的那个我似乎在无声地嘶吼,身体在金属台上剧烈地抽搐,却被无形的力量牢牢固定。
有什么温暖的东西,带着星光和泪水咸涩的滋味,被一点点、一点点地从我的意识里抽离,
碾碎,化为彻底的虚无。剧痛和虚无感潮水般退去,留下一种冰冷的空洞。然后,
声音再次响起,毫无间隙。“典当物:十年寿命。”“兑换项目:定向记忆剥离。
目标标记:‘病房陪伴’及相关情感联结。”“确认执行。”……又一次。
……“典当物:十五年寿命。”“兑换项目:深度记忆及情感脉络根除。
目标标记:‘雨夜车祸’及所有衍生记忆、情感牵绊、责任认知。”“最终确认。
”最后的确认落下时,带来的不再是单一的剧痛,而是一种……彻底的崩解感。
仿佛整个“我”都被打碎,扔进高速旋转的离心机里,所有关于“她”的碎片,
所有与之相关的喜怒哀乐、愧疚、责任、深爱……全部被甩出去,剥离得干干净净。
最后留下的,只有一个空荡荡的、冰冷的躯壳,
和一个被修改过的、自以为从未得到过、因此也无需痛苦的,“全新”的我。“呃啊——!
”我猛地抱住头,身体蜷缩成一团,额头狠狠抵在冰冷的地板上,
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野兽般的哀嚎。冷汗瞬间浸透全身,比外面的雨水更冷。不是遗忘。
是剥离。是根除。是一次次的凌迟!我用我自己的命,买了一把刀,
一次次亲手把自己活剐了!还剩多少?我到底……还剩下多少时间?!恐惧像冰冷的藤蔓,
缠紧心脏,几乎要将它勒爆。我猛地抬起头,视线疯狂地在房间里扫视,
最后定格在书桌抽屉上。我连滚带爬地扑过去,粗暴地拉开抽屉,将里面的东西全部翻出来,
散落一地。找到了。去年公司统一体检的报告。当时随手塞进了抽屉最里面,从未在意。
手指抖得几乎握不住那几张薄薄的纸。颤抖着,翻到最后一页。视线模糊,
预估生理年龄:27岁下面一行小字注释:基于端粒体长度及多项生理指标综合评估,
仅供参考二十七岁。我明明……才二十五岁!报告纸从指间飘落,软软地掉在地板上。
我瘫坐在一堆杂物中间,看着自己同样颤抖的双手。皮肤还算紧致,
但手背上似乎已经能看到一点若隐若现的、只有仔细看才能发现的细微纹路。两年。
仅仅已知的、有据可查的,就已经凭空蒸发了两年的寿命。那我不知道的呢?
那一次次“兑换”呢?五年,十年,十五年……我究竟典当出去了多少?!我还剩多少?!
冰冷的绝望,像地下水,无声地漫上来,淹没了脚踝,膝盖,胸腔……快要没过口鼻。
就在这时——叩。叩叩。敲门声。不紧不慢,清晰地响彻在死寂的公寓里。
我的心跳骤停了一拍。这个时间……会是谁?我僵硬地、极其缓慢地转过头,看向房门。
门外,一个熟悉到让我心脏绞痛的声音,带着一丝迟疑,轻轻响起:“陈彻?你在家吗?
”那声音像一把生锈的钥匙,猛地捅进我记忆深处某个早已被封死的锁孔,
带来一阵剧烈的、令人晕眩的扭曲感。林薇。她怎么会来?现在?
在这个我刚刚被自己破碎的过往砸得粉身碎骨的时刻?恐慌像冰水泼进油锅,
在我胸腔里炸开。我几乎是手脚并用地从地上爬起,动作慌乱得带倒了桌边的椅子,
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在!等等!”我的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的,带着明显无法掩饰的颤抖。
我冲进洗手间,拧开水龙头,用冰冷的水拼命扑打脸颊,试图压下脸上的惨白和眼中的惊惶。
镜子里的人,眼窝深陷,瞳孔深处是无法熄灭的恐惧。水珠顺着发梢滴落,像冷汗。不行,
根本不行。敲门声又响起了,依然保持着那种克制而耐心的节奏,每一声都敲在我的神经上。
逃不掉的。我深吸一口寒气,扯过毛巾胡乱擦了把脸,强迫自己走向门口。
手指搭上门把的瞬间,冰凉的金属触感让我又是一颤。拧动。拉开。
楼道里昏暗的光线勾勒出她的轮廓。林薇站在那里,穿着一件浅色的风衣,
发梢沾着细密的雨珠,脸上带着一点惯常的、略显疏离的礼貌表情,
但眼神里有一丝极细微的、不易察觉的关切。“看你楼下的灯黑着,以为你睡了,
”她微微歪了下头,语气随意,“刚才在附近见完客户,顺路过来……你没事吧?
脸色很难看。”她的目光落在我脸上,带着审视。那目光像探针,
几乎要刺破我勉强维持的平静假象。“没、没事!”我几乎是抢着回答,声音拔高,
显得突兀又心虚,“可能就是……有点感冒。刚准备睡。”我侧身,
下意识地想挡住门内一地的狼藉,
还有那个散落在地上的、写着预估生理年龄:27岁的体检报告。
她的视线似乎不经意地越过我肩膀,扫了一眼屋内,又很快回到我脸上。那双眼睛,清澈,
明亮,曾经在记忆碎片里盛满了星光和泪水,此刻却只有礼貌的、恰到好处的距离感。
她什么都不知道。她记得的“我们”,和我几分钟前刚刚被迫记起的“我们”,
是两条被强行扭曲、再无交集的平行线。一股尖锐的酸楚猛地冲上鼻腔,我用力抿住嘴唇,
生怕泄露出一丝一毫的情绪。“真的没事?”她又确认了一遍,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你看起来……不太好。”“真的!”我挤出笑,感觉脸上的肌肉僵硬得像石膏,
“就是累了。谢谢啊,还特意上来看。”沉默。楼道里的声控灯因为太久没声音,熄灭了。
黑暗短暂地笼罩下来,只有她手机屏幕微弱的光映亮一小片空气。这沉默让我窒息。
那些被抹除的记忆碎片在黑暗里疯狂叫嚣,车祸的巨响,病房的滴答声,
天文台的风……它们挤压着我的喉咙。灯又亮了。她似乎轻轻叹了口气。“那好吧,
不打扰你休息了。”她顿了顿,像是想起什么,
从随身包里拿出一个小巧的、用丝绒布包裹的东西,“这个,
之前帮你整理旧书时不小心夹带走的。一直忘了还你。”她递过来。
我的目光落在那个丝绒布包上。一种强烈的不祥预感扼住了我的喉咙。手指僵硬地伸出,
接过。布料触感柔软,却带着冰冷的寒意。几乎在我指尖碰到它的瞬间——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