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逸沿着街边走,脚步比平时快了一点。
风从巷口斜***来,吹得他校服裤脚贴在小腿上。
他没拉外套拉链,胸口那包碎玉紧贴皮肤,温乎的,像揣了块刚晒过太阳的石头。
路灯一截一截亮着,有的闪两下才稳住光。
他低头看了眼手表,七点十八分。
这个时间,小杰该吃上继母炖的排骨了,油星子浮在汤面上,筷子来回翻找最肥的那块。
而他兜里连个钢镚都没有,八千块被抽走的时候,连个响都没听见。
拐进老工业区那条窄路时,他察觉到不对劲。
左边巷子口站着个光头,耳朵上挂了个金属环,反着冷光。
右边两个穿运动服的家伙慢慢靠过来,手里木棍拖在地上,划出沙沙声。
三人呈扇形围拢,动作不急,但封死了所有退路。
“哟,大学生?”
光头咧嘴,“周姐交代的事,咱们得办利索。”
苏逸后背抵上墙砖。
这地方他走过不下二十回,今天第一次觉得墙太硬,硌得肩胛骨生疼。
他没说话,右手悄悄摸向胸口——那包碎玉烫得离谱,像是被人塞进了热水袋。
“废你一条腿,”光头往前一步,举起铁棍,“别怪哥几个心狠,谁让你妈死得早。”
话音落下的瞬间,棍子带着风劈下来。
苏逸瞳孔猛地一缩。
世界变了。
空气像被冻住的湖面,泛起一圈圈蓝纹。
铁棍停在半空,离他脑袋只剩十公分,前端还沾着泥。
灰尘颗粒悬在灯光里,一动不动。
光头脸上的汗毛根根清晰,连嘴角喷出的唾沫星子都凝成小球,漂浮着。
他的掌心自动张开,一道幽蓝色裂缝凭空出现,像撕开了空气本身。
裂缝边缘微微扭曲,发出低频嗡鸣,震得耳膜发麻。
这不是幻觉。
刚才玉佩碎的时候,也有这种感觉——身体里有股东西醒了,现在它自己冲了出来。
“跑!”
脑子里有个声音吼。
他侧身撞向左边那个拿木棍的混混。
那人定在原地,眼睛瞪着,手还举着棍子,脸上凶相僵成滑稽的表情。
苏逸从他腋下钻过去,顺手一推,对方重心失衡,慢动作般倒下,像被按下播放键的录像。
他撒腿就跑。
脚踩在水泥地上,每一步都带起淡淡蓝痕,像雨夜车灯照出的水雾。
身后传来断续的声响——那是时间重新流动的声音,咔、咔、咔,像齿轮咬合错位。
“***!”
光头猛地松开铁棍,跳开两步,“刚才是什么鬼?!”
“哥……我没动啊……我动不了!”
另一个混混瘫在地上,脸色发白,“它……它把我冻住了!”
“放屁!
老子亲眼看见那小子身上冒蓝光!”
光头弯腰捡棍子,手抖得厉害,“赶紧走!
这人邪门!”
三人连滚带爬冲出巷子,连回头都不敢。
苏逸一口气跑到废弃公交站台,一头扎进去,扶着锈迹斑斑的铁柱喘气。
冷风灌进喉咙,呛得他咳嗽两声。
他低头看手——指尖还在轻微震颤,掌心残留着那种撕裂空气的灼热感。
“刚才……是***的?”
他抬起手,对着路灯。
皮肤下似乎有细流在游走,凉的,却带着脉搏节奏。
他试着集中注意力,想再弄出那道蓝缝——啥也没有。
不是想用就能用的。
但他记得那一刻的感觉:危险逼近,心跳炸开,胸口那块碎玉像烧红的铁,然后身体自己做出了反应。
就像手指碰到火会缩回来一样自然。
他靠着柱子滑坐在地,双膝夹着背包。
外面街道安静得过分,只有远处高架桥上传来几声喇叭。
他摸出手机,屏幕裂了条缝,电量剩17%。
没有未接来电,没人找他。
正常得很,又荒凉得很。
十分钟前还想打断他腿的人己经跑了,可他知道这事没完。
周艳不会只派这几个人。
她要是知道他不仅能逃,还能让混混“定住五秒”,怕是得连夜雇个特种兵来砍他。
他苦笑一下,把手机塞回去。
站台顶棚漏了个洞,正好对着天空。
云散了些,一颗星露出来,亮得扎眼。
他盯着看了几秒,忽然想起小时候母亲说过的话:“天上每颗星都是一个人的命运,你抬头的时候,总有那么一颗,是为你亮的。”
那时候他不信。
现在也不信。
但他开始信另一件事——这世界不全是欺负人的规则和抢钱的继母,还有些他还没搞懂的东西,藏在他身体里,等着被唤醒。
比如那道蓝缝。
比如那种让时间变慢的能力。
比如……他刚才逃跑时,眼角余光瞥见的、身后拖出的那串蓝色光痕。
他抬手抹了把脸,掌心蹭过下巴时,发现指甲缝里有点灰。
是从墙砖上蹭下来的吧。
他没在意,往裤腿上擦了擦。
突然顿住。
他低头看指甲。
那不是灰。
是极细微的蓝色粉末,正缓缓消散,像被风吹走的烟。
他猛地抬头看向站台外的地面。
刚才经过的地方,隐约有一道断续的蓝线,从巷口一首延伸到这里,此刻正一点点褪去,如同退潮的浪痕。
他站起来,一步步走出去,蹲下身,伸手碰了碰那痕迹残留的位置。
指尖触地刹那,皮肤下那股凉流又窜了一下。
仿佛这片地,记住了他刚才跑过的轨迹。
也仿佛……他的异能,并不只是瞬间爆发,而是留下了某种别人看不见的“印记”。
他盯着地面,呼吸放轻。
如果下次再遇到混混,能不能提前在这条路上布个“陷阱”?
让时间在某个点卡住他们?
念头一起,他自己都吓一跳。
这才第一次实战,就开始琢磨怎么反杀了?
可转念一想,他又平静下来。
这个世界,拳头大的说话,刀快的活命。
他不想当恶人,但也不想再被人按在地上踩。
他站起身,拍了拍裤子。
远处学院方向的灯光轮廓渐渐清晰,黄蒙蒙一片。
他本来打算明天去报到,现在看来,得提前了。
晚一天,周艳就多一分机会找人堵他。
他迈步往前走,步伐比来时稳得多。
路过一家便利店时,他停下,从书包夹层掏出一张五十块。
这是他昨天送外卖时客人多给的小费,一首舍不得花。
推门进去,买了瓶矿泉水、一包饼干,还有一副手套。
黑色的,棉质,十块钱。
他走出店门,把手套戴上,指节处有防滑胶粒。
然后深吸一口气,朝着学院方向走去。
夜风吹起他的衣角。
三分钟后,他经过一处路灯坏了的十字路口。
拐角垃圾箱旁,一个流浪汉裹着毯子缩在角落。
苏逸本要绕过去,忽然脚步一顿。
他盯着地面。
那里,又出现了一道淡淡的蓝色痕迹,像是有人用荧光笔轻轻画过,正缓慢消失。
而痕迹的起点,正对着他戴着手套的右手。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没脱手套,也没碰地。
可那痕迹,分明是从他脚下延伸出去的。